她哂笑：「至於我父親收受賄賂，賣官鬻爵的消息也已經透露給裴家了。」

因利益組成的團體本就不牢固，尤其是在分贓不平的情況下。

 

而我和聞姝說到底也不過是利益組成的臨時團體。

 

「你記得五年前我在桃山最大的那棵樹下埋了兩壇酒，用來祝賀你同我哥哥新婚。」

 

「聞姝，其實你沒必要對我這麼防備。畢竟我自己也不想生下帶有謝祁血脈的孩子。」

 

她面色如常替我掖好被角：「可我不得不為承奕做打算。

 

「你剛小產身子孱弱，往事多思無益。」

 

這一刻，我便知道，那件東西，無論是謝祁還是聞姝，他們永遠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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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祁和聞姝眼裡我性子耿直，不懂變通，這樣的人一旦被仇恨包裹就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刀。

 

謝祁利用我的仇恨為他肅清朝堂，卻自信我不會傷他，他覺得隻要時間夠長，總有一天我會放下仇恨的。

 

畢竟我愛他，不是嗎？

 

相比之下，聞姝就比較清醒，她清楚雖然我是一把好用的刀，但如果這把刀使用不當的話也會傷到自己。

 

聞姝知道這個度在哪裡，但謝祁不知道。

 

在知道景國送來的公主被謝祁封為珍妃後我摔碎了幾套茶盞。

 

謝祁覺得我在吃醋，他握著我的手深情款款表忠心：「瑤瑤，封景國公主為妃實屬是無奈之舉，在朕心裡你永遠獨一無二。」

 

我揚起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這一巴掌我用了十足十的勁，謝祁的嘴角滲出血跡，很快便腫了起來。

 

「滾！」

 

當初雲城戰況膠著，朝廷援兵始終不到。我父兄和眾多將士以血肉為牆依舊沒能堵住陵國鐵騎。

 

我父兄的屍體被懸掛在城牆上三日無人敢收屍，還是謝砚帶著我冒險南下讓我父兄靈魂得以安息。

 

雲城的慘況傳不到京城，一城哀嚎成了我父兄叛國的偽證，而謝砚此舉亦被有心人做成謀逆的罪證。

 

謝祁，他怎麼敢？

 

我所有的理智都被憤怒焚燒殆盡，S了謝祁的心前所未有的強烈。

 

謝祁連著寵幸了珍妃三日，這幾日聞姝怕我在憤怒下做出不理智的舉動特將我禁足在宮裡。

 

我推開宮門的時候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我就算是S了他也換不回那一城百姓和我父兄的命。

 

謝祁將那景國公主寵得緊，綾羅綢緞珠寶玉器賜了個遍。

 

柳抬煙眼，花勻露臉，漸覺綠嬌紅姹。

 

御花園景色很美，可惜這笑聲著實刺耳。

 

我不顧宮人的阻攔走了過去，正在喂魚的少女抬起頭好奇地瞥了我一眼。

 

「你就是裴瑤，陵國皇帝很寵愛的貴妃？」

 

她湊到我身邊將我從上到下觀察了個遍「我父皇說了你父兄是難啃的硬骨頭，那讓我看看你也是不是。」

 

我厭惡地躲開她的觸碰。

 

她嗤笑一聲：「看來是啊！不過女人要那麼硬的骨頭沒用。」

 

她看了眼碧波蕩漾的湖面又回頭看向我「柔情似水才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不是嗎？」

 

8

 

「打個賭吧，看看陵國皇帝到底信誰。」

 

說完她毫不猶豫跳進了水裡。

 

「來人啊！珍妃娘娘落水了。」

 

我讓人控制住了想要救她的宮人，扶著欄杆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在水裡掙扎。

 

「小公主，我來幫你把這場戲做完。」

 

跳得那麼利落還以為會水呢！

 

等到她在水裡撲騰到精疲力竭我才示意人把她撈上來。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逃不過謝祁的耳朵，等到謝祁怒氣衝衝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畫面。

 

珍妃的宮女跪在謝祁的腳下哭訴著珍妃是如何委曲求全，而我又是如何如何跋扈的。

 

御花園雖然涼爽，但在太陽底下站久了也不舒服。

 

我也不看謝祁，掐起小宮女的臉問：「你確定是我推的她？」

 

她目光躲閃，有些不敢直視我的眼神，許久她才咬著牙回了句：「是！」

 

「那我是如何推的？」

 

她自然說不上來，我彎了彎唇：「好好看著。」

 

我拎起半S不活的珍妃，按著她的腦袋往石柱上磕。

 

血跡沾在大理石上顯得有些斑駁，原來她的血也是紅的嗎？

 

將珍妃又扔進水裡後我拍了拍手看著地上抖如糠篩的小宮女問她：「現在看清楚了嗎？」

 

重新被撈上來的珍妃哭唧唧躲在謝祁懷裡控訴著我。

 

在觸及我的眼神時瑟縮了一下。

 

「小公主，我的骨頭硬不硬我不知道，但你的確實是挺軟的。」

 

謝祁的臉黑得能滴下水：「裴瑤，你不要仗著朕寵你便……」

 

這話也就騙騙謝祁自己，我朝他笑道：「我倚仗的是什麼，陛下不是很清楚嗎？」

 

臨走之前我又回頭掃了一眼地上的珍妃：「小公主，下次見了我記得躲著些，畢竟人在屋檐下，不止要低頭，更得磕頭。」

 

謝祁將我軟禁在宮裡，以儆效尤。

 

在這紅牆內時間的流逝最不會引起人的注意。

 

我靠在躺椅上小憩，一覺醒來身上落了幾片葉子才察覺到秋意漸濃。

 

「你倒是耐得住性子。」

 

「有一個好盟友在，我自然能舒舒服服地躺在這裡曬太陽。」

 

我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隨手拂去落在肩上的一片枯葉。

 

聞家與裴家在前朝打得火熱，遞到謝祁跟前的折子樁樁件件都想著要對方的命。

 

狗咬狗間，扯出了當年謝祁登基的隱秘之事，關於謝祁登基沒有玉璽的秘聞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傳了出去，謝拼命想要鎮壓，傳言反而愈演愈烈，更有甚者傳出謝祁弑父弑君的言論。

 

謝祁這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

 

前朝一地狼藉，後宮也不安生。

 

謝祁予了珍妃協理六宮之權後路過的狗都得被她踹兩腳，皇後人善賢良，見不得這血腥場面，隻管躲進佛堂搓著佛珠道一句阿彌陀佛。

 

聽說現在後宮那些妃子一聽到侍寢臉蒼白得跟S了三天一樣。

 

烏煙瘴氣之下，謝祁自然注意不到他安插在我身邊的那些人早已被聞姝換成自己的人。

 

平日裡我和聞姝都是書信往來，如今他大搖大擺出現在我面前想必是……

 

「謝祁帶著珍妃去無問寺了。」

 

我撩了撩眼皮：「帶著景國公主去找陵國的玉璽？」

 

9

 

當初先帝駕崩，謝祁拿著所謂的先帝遺詔在聞裴兩家以及太後的扶持下登上皇位。

 

當初謝祁登基借了世家的勢，如今根基稍穩便又想著奪權，還是借他國勢力來奪自己國家的權。

 

謝祁，他真是瘋了。

 

院裡的梨樹掉落最後一片葉子時，承奕偷偷來找我了。

 

被軟禁在宮裡這些天，承奕又被送回太後宮裡，臉上好不容易養肉又掉沒了。

 

他悄悄從門口鑽了進來，做賊一樣將懷裡幾個紅薯放在桌上。

 

滾燙的紅薯燙得他眼淚都要出來了，怕吵醒我使勁憋著不肯出聲，隻委屈巴巴用手捏著耳朵。

 

他這樣，倒讓裝睡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察覺到我的動作他趕緊起身，獻寶一樣捧著紅薯遞到我面前。

 

「姑姑，吃紅薯。」

 

這紅薯是承奕偷偷出宮帶回來的，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這紅薯居然還帶著暖意。

 

我和他一人捧著一個紅薯蹲在樹下啃。

 

「你討好我也沒用，我討厭你父皇，母後，包括你。」

 

他耗子一樣啃著紅薯半天不吱聲：「你討厭我沒用，畢竟這宮裡沒人喜歡我，多一個你也沒事。」

 

雖然這麼說，他還是扭過頭抹了抹眼淚：「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所有人都不喜歡我？」

 

哪怕聞姝最終沒嫁給我哥哥，承奕依舊會是我最疼愛的小輩。

 

我會帶他去玩，會在他闖禍時護著他，也會惡趣味偷偷喂給他果酒，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我哥哥和謝砚還在的前提下。

 

「喜歡需要理由，不喜歡也是。」

 

我看著手裡剩一半的紅薯，沉默良久開口道：「那我來告訴你我為什麼討厭你。

 

「我以前吃的烤紅薯和京城的不一樣，在熊燃燒的炭火上架一塊鐵絲網，紅薯快速翻動，這樣烤出來的紅薯酥脆的外殼和柔軟的肉質完美融合，濃鬱的甜香撲面而來。」

 

承奕吞了吞口水：「那在哪能吃到這樣的烤紅薯？」

 

「雲城，但估計你永遠也吃不到了，畢竟雲城早被你父皇送給了景國。

 

「至於我為什麼討厭你，我父兄，還有我最好的朋友都被你父皇害S了。

 

「謝承奕，我難道不該討厭你嗎？」

 

理智告訴我，他還是個孩子，當年那是跟他無關，可是情感上還是不可避免帶上了恨屋及烏的情緒。

 

我不S他已經是恩賜，實在騰不出多餘的感情喜歡他。

 

謝祁這一趟無功而返，哪怕他將無問寺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謝祁曾經拉下面子哄過我幾次，都被我冷嘲熱諷嗆了回去。

 

他氣急敗壞掐著我的脖子，我卻隻是笑著看他，一遍又一遍提醒下，皇袍下的他是何等卑賤骯髒。

 

珍妃向他提議，說完搓搓我的銳氣，磨磨我的傲骨。

 

謝祁答應了。

 

慎刑司的七十二道刑罰我過了一半，沾著鹽水的鞭子抽在身上早已感覺不到疼痛。

 

珍妃鮮紅的指甲劃過我臉頰感嘆道：「還真是塊硬骨頭，跟你父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