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五望七姓的,老子打天下的時候他們淨縮著拖後腿了,天下平定了他們反而抖起來了。」
「你爹的拳頭夠硬,足夠給你撐腰。」
「爹爹。」榮昌眼眶泛紅,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去吧,」我拍拍她的後背,「那崔家小兒也非良配。」
前世出賣了榮昌。
「不用在乎別人說什麼,爹爹心裡,我家榮昌最棒。」
11
太子妃一家子還沒想好怎麼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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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太子就向我展示了他休了太子妃的心有多麼強烈。
早朝,有太子署臣當朝指責鄂國公府數條罪行。
什麼鬧事縱馬傷人,收受下屬賄賂,狎妓,家中私藏龍袍等等。
我都快氣笑了。
莫說鄂國公老婆是個河東獅他壓根就沒膽子狎妓,就說家中私藏龍袍一事,他家裡就兩個女兒,一個嫁與東宮一個嫁與其下屬。
他自己土都埋了半截身子的年紀了,龍袍給誰穿?
這主意應該是他那側妃的家弟替他想的吧。
老子給這逆子東宮配的,都是我大楚數一數二的能臣,他放著能臣幹吏不用,卻去親近小人。
看著站在階下的太子,面容間隱隱有些老妻的樣子,頭戴九珠冠,身著四爪蟒紋袍,長身玉立,面有驚異。
好似他也才頭一回聽說外家不法。
看來詩書禮儀沒進他肚子,倒是诓騙人的惺惺之態,無師自通了。
我站起身,直視那署臣:「郎官所說,可有實證。」
「確有實證!」
敢這麼說,那便是說明他們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偽證。
前世我最終能夠妥協,也有今日之因。
堂堂大楚太子,煌煌大道不走,使這般隱私手段。
昨日才下的火今日又在心頭燒起。
「好好好,」轉頭看向太子,「太子你怎麼說。」
太子都沒有意識到我平日裡都是喚他「琅兒」。
隻見他微微將朝服下擺撩起,跪下道:「兒臣以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東宮外家,更應做天下表率。」
說得那叫一個大義凜然,表現得那叫一個剛正不阿。
我又看向東宮其餘署臣。
這些都是朕親自為他挑的,半數朝臣盡在列。
「你們怎麼說?」
12
「太子大義,臣等跪伏。」
「臣等以為此事疑點頗多,且東宮事關社稷安穩,需慎重處之。」
我看著階下的兩派署臣。
終究是權勢迷人眼。
東宮署臣,人品、學識、才幹皆是拔尖中的拔尖,頭籌中的頭籌。
如今,竟有如此多的人,指鹿為馬,為虎作伥。
「既然諸愛卿意見不一,那就著影衛指揮使毛柄徹查吧。」
太子臉色瞬變,驚呼道:「父皇!」
又覺有失體面,慌忙解釋道:「影衛職責乃是拱衛皇族,非謀逆大案不用,僅東宮外家枉法,何至於調動影衛,不如交由大理寺如何?若是父皇擔心大理寺不公,可由督察院協辦即可。」
我心下冷笑。
大理寺?督察院?
「東宮乃國儲,豈可等闲處之,鄂國公既是東宮外家,自然關乎社稷,必然要深挖徹查。」
「便交由毛柄查辦吧,既是特案大案,便予影衛刑獄、緝捕之權。」
看著跪在階下一身軟甲的少年,我撫須道:「毛指揮使,好好辦差,朕,等著你的答案。」
「臣領旨。」
13
「父皇......父皇......」
自散朝後,太子忙不迭地跟在我身後,看我大步流星並未有停下的意思,小跑著追上來。
「父皇,兒臣還有話說。」
「朕不想聽。」
「兒臣......嗯?」太子猛地一愣。
平日裡父皇怎會這樣?難道不該停下腳步神態溫和地聽自己說完所有的委屈與不滿嗎?
抬眼看了眼我的神色,面目寒霜,眼露兇光。
一陣寒意突然從太子脊背上升起,對危險的直覺讓他選擇了閉嘴。
周遭氣壓低沉。
一路沉默著回到了乾清殿。
太子如同往常一樣,隨著父皇進入乾清殿,卻被攔在了門口。
「太子殿下,止步。」
看著攔住自己的王恩,太子一口老血哽在喉間:「你這老狗,莫不是不認識本殿下了不成。」
「太子殿下,止步!」王恩舉著的手並未放下,反而一字一句重復著方才說過的話。
太子這才覺察出不對。
看著前方並未回頭的背影,心中好似突然籠上了一層陰影一般。
父皇怎麼了?
平日裡總是堆滿了笑容的王恩,如今也面容冷肅。
太子心裡打起了鼓。
回身跪在了殿門口:「兒臣求見父皇,望父皇恩準。」
王恩這才收回了手,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了一旁。
隻是這一跪,便跪到了午後。
14
午後睡了一覺才想起來那逆子還跪在殿外。
我不緊不慢地起身行至他身邊。
如今是看他哪兒哪兒都不入眼。
看他這般虛弱到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樣子,哪裡像我的兒子了。
我的兒子,該是英姿勃發少年意氣的,就像榮昌那樣。
要不是對老妻的信任,真不知道這虛弱的文公子是不是抱錯了別人家的孩子。
看我出來,太子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又體弱的半跌回去。
真是廢物中的廢物。
心裡陡生一股子鬱氣。
從一旁的兵器架子上取了弓來,拉弓搭箭,衝著遠處的靶心,三箭齊發,一擊即中。
老子真是勇武不減當年。
太子才站起身,我抬了抬下巴:「去,給朕取回來。」
太子蹣跚地靠近靶心,我再度拉弦,箭矢定定地瞄準著他的後心。
「陛下!」王恩大驚失色。
太子回身望過來,竟也直接嚇得癱軟在地,驚恐得涕淚橫流:「父皇~」
一攤可疑的水跡在他身下蔓延開來。
嚇到了?
前世給你爹我下藥的時候怎麼沒怕?
「嗖!」
箭矢直直地插入他身前地下,尾羽仍有震顫。
我卻暢快不已。
看著還癱在地上的太子,搖頭道:「子不類父,豈不哀哉。」
太子猛然抬頭,神色驚惶。
15
自那以後,這宮裡的風便變了。
沒過幾日,鍾粹宮便傳來了消息,太子妃選擇了和離。
和離的旨意也很快送到過去,與和離旨意一道過去的,還有加封原太子妃,鄂國公之女為大楚榮華公主的旨意。
一石激起千層浪。
皇上能同意和離能說是不忍寒老臣之心,可那被和離之婦轉頭卻封了公主,這是明晃晃地將太子的臉踩在了地下。
「子不類父,豈不哀哉」。
早前還以為是流言,如今想來,陛下是真的厭了太子?
可是為什麼啊。
對啊,為什麼啊?
太子病了,病了依然不忘上折子,寫對陛下的孺慕,對逝去娘親的追思。
我捏著折子的手已然泛白。
這逆子怎麼還敢跟我提他娘。
16
我與老妻少年夫妻,一度討飯為生。
我們造反,我們徵伐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自己體驗過飢餓便能使天下人都不再挨餓。
老妻便是天下大定後,依然沒有坐享勝利,反而是依舊賑濟撫恤,收撫傷兵,建養育所以供養流民遺孤。
老妻與我,政念同頻,尤國之良相。
他還敢跟我提她娘,她娘要是同我前世S後一樣留在世上再得重生機緣,怕是醒來第一件事也是活剐了他。
摩挲著老妻牌位上由我親自刻下的字跡,淚湿衣襟。
老妻啊,逆子不中用了,這江山我還能傳給誰啊。
正捏著帕子擦拭淚水,就見王恩哆哆嗦嗦地跑進來。
一張臉色慘白,指著殿外:「陛下~陛下~公主~」
「被鬼闖了不成!」我厲聲呵止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臣有罪,」王恩依舊哆嗦著,勉強著請了罪,「隻是公主,太過駭人了。」
「公主又沒有生的雙頭四手,有何駭人的?」
我還想追問,就聽見殿外傳來榮昌的聲音:「兒臣特來向陛下請罪,兒臣S罪,求陛下賜S!」
好端端的,S什麼S,天又沒塌。
將老妻的牌位端正地放置在書案上,我疑惑地踏出殿門,就看到榮昌滿身血跡地跪在殿外。
「這是怎麼?誰傷你不成?」
「父皇,我S人了!」
17
今日的天氣格外晴朗。
尤其是當我看到榮昌腳邊那個還在滴血的包袱的時候。
「起來吧,」我想要去扶,看著她周身血跡,有點嫌棄,還是算了,「不過是S個驸馬而已,怕什麼,天塌下來老子頂得住。」
「父皇!」榮昌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等到跟著宮女去簡單收拾了一下,我才從榮昌嘴裡曉得了前因後果。
竟然還跟那太子側妃有關。
我隻知前世驸馬會出賣榮昌,卻不知道早在更早的時候,驸馬竟然就勾搭上了那太子側妃。
兩人還是青梅竹馬。
幾日前太子雖然等到了和離詔書,卻沒有等到我同意他將那側妃餘氏扶正。
又被我嚇破了膽,不敢來見我,隻敢上些折子旁敲側擊。
太子妃又被封了公主。
一直都想要跟太子妃爭個高低的側妃心裡自是不快。
可是央求了太子半天,太子也沒個動靜。
氣惱之下,將主意打到了三姓出身的竹馬身上。
妄圖以三姓之力能夠影響朝堂。
說來可笑,當初驸馬不能撇開來自父母的阻撓、門第觀念等娶她,見她轉頭嫁與了太子,卻突如其來地萌生了「炙熱」的愛意。
入贅皇家做了驸馬後,更是懷念以往小青梅那帶著崇拜的愛意。
二人打著「友人」的情誼,私下裡書信往來不少。
此次青梅找上門,驸馬更是拍著胸脯承諾可以說動家中叔伯、故交上書請求驸馬立太子妃。
「隻要太子心意不變,這太子妃之位,終究是你的。」
「其他的,我自會替你籌謀,想我崔家百年世家,在朝堂上還是有些影響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