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野指指手裡的芒果芝士蛋糕,薄唇輕輕勾起:
「我來,送上門。」
8
蘇野幫我把蛋糕盒子拆開,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坐在剛剛靳盛坐過的位置,嘴角帶著點弧度盯著我,也不說話。
房車裡隻剩我們兩個人,氣氛實在有些尷尬。
我幹脆開門見山地問:「你剛剛聽到了多少?」
蘇野:「全部。」
倒是個實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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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著不走,應該是在等我給他解釋。
我連忙道:「我剛剛是故意說謊氣靳盛的,你別往心裡去。」
蘇野聞言,眉頭蹙了蹙,大概是不喜歡被人拿來當擋箭牌。
蘇野問:「我是身材不好還是吻技你不滿意?」
我在娛樂圈混了這麼多年,懂得男明星對某些方面的在意,連忙說:「都好!都是仙品!」
蘇野:「那就是最後一句。」
我立刻反應過來,蘇野應該是聽到了那句「我很喜歡」。
眾所周知,蘇野人氣很高,但拍戲從來不跟女搭檔炒緋聞。
我連忙信誓旦旦地解釋:
「蘇野老師您放心!剛剛我跟靳總說的話絕對不會讓第二……額,第三……第四個人知道!」
「而且我是專業演員,拍攝之外的時間,絕對不會來打擾您,更不會對您有任何非分之想。」
空氣一度非常安靜。
蘇野的臉色更冷了。
他從口袋拿出一張通告單,丟到桌上。
「我來找你還有件事。」
「導演說我們今天狀態不錯,決定把第 37 場戲挪到今晚拍。」
劇組一般會趁著演員狀態好的時候加拍一些難度大的戲,也算是提高效率的做法。
我乖巧地點頭。
等等,第 37 場?
我突然背脊一僵。
那是我在劇本上用黃色記號筆重點標記的重場戲——
一場非常濃烈的情欲戲。
劇本描述足足三頁紙。
9
傍晚,我抱著為了藝術慷慨就義的心態去化妝間準備。
蘇野已經穿上這場戲要用的睡袍,站在那裡由化妝師給身體上妝。
他原本就是健康的小麥膚色,充滿荷爾蒙氣息,但為了符合人設,吳導說還是要再黑、再野性一點。
吳導要求化妝師,給蘇野所有會出鏡的部位塗上一層古銅色的粉。
而這場戲,蘇野幾乎全身都上了粉……
隔著人群,他朝我投過來一記眼神,夾雜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意。
我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料想他還在生氣,於是主動破冰,去跟他搭話:
「蘇野老師,你這衣服上掛著根繩子還挺別致的。」
蘇野看了看我,沒說話,依舊是低氣壓。
化妝師小聲提醒我:
「蕎蕎……這是一會兒要給你用的……」
我猛然想起劇本裡少爺把女孩綁起來折騰的描述……
笑容凝固了。
正在這時,助理進了化妝間,急匆匆地把我拉走。
我正想誇她有眼力見,知道給我救場了。
下一瞬,她送來重磅炸彈:
「待會兒制片人要來圍觀這場重場戲。」
「靳總會跟著他一起過來。」
10
第 37 場戲,講述的是少爺發現女孩想偷偷跟著前男友離開邊陲,於是醋海翻波,對女孩強取豪奪,徹底佔有了她。
因為白天「一條過」,導演表示對我們很放心。
現場人到齊後,很快就宣布了開拍。
攝影機紅燈亮起,女孩提起行李箱準備離開。
黑幫少爺得知消息,衝進房間,一把掐著女孩的脖子,將她逼進S角。
蘇野雙眼深邃如墨,低沉的嗓音中壓抑著怒氣:
「你要跟他走?」
「是。」我努力擠出一個字。
話音剛落,他手中力道加重,將我用力抵在牆上。
我的腦袋險些因為慣性撞到牆上,他卻不經意間用手墊了一下,護住了我的頭。
「你還是忘不掉他?」
蘇野掐著我的下巴,逼我抬頭和他對視。
渾身的戾氣讓我忍不住發抖。
按照接下來的劇情,我應該堅定地說:「是,我忘不掉他。」
但目光掠過攝像機時,我瞥見靳盛站在攝像機後面,他似乎很滿意於我即將說出口的這句臺詞,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胸口翻騰起一股說不清的怒氣,我不由得頓了頓。
「咔!」
「情緒慢了啊,蕎蕎。」
導演通過對講機喊道。
「重來一遍!」
我深呼吸,調整情緒,重新入戲。
可每次被問到那句話,我總是卡殼,一連 NG 了三次。
我歉疚地向蘇野和工作人員說抱歉。
制片人站在靳盛旁邊,冷笑了一聲:
「我就說嘛,有些小白花自稱演技派,其實還是靠公司營銷。」
「有空還是要多磨煉演技,少蹭這蹭那地整天想著上位……」
我知道他聽說過靳盛和我鬧掰的消息,現在是在貶低我來討好靳盛。
我也很想快言快語地懟回去,但《暮濃》是我現在能接觸到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資源。
我不想逞口舌之快得罪人,於是緊咬嘴唇,默默點頭:
「對不起大家,我耽誤了拍攝進度……」
然而話音剛落,蘇野突然走到我跟制片人中間:
「是我剛剛沒有配合好蘇小姐。」
見蘇野站出來,制片人連忙笑臉相迎:
「怎麼會是你的問題呢?剛剛大家都看著呢,靳總你說是吧?」
靳盛勾了勾嘴角,正欲開口。
蘇野的臉色卻直接冷下來,話鋒一轉:
「不過,拍個戲用得著這麼多不相幹的人圍觀嗎?」
「我不喜歡這種環境。」
全場安靜了一下。
緊接著,制片人回過神,連忙讓旁觀的工作人員離開。
可蘇野的目光始終直直盯著靳盛。
「靳總也要參演嗎?」
靳盛面色一僵,顯然沒料到蘇野敢直接跟自己叫板。
蘇野並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帶著不容抗拒的語氣道:
「清場清幹淨點,否則我不拍了。」
11
清退所有不相幹的人員後,大家回到各自的位置,準備重新拍攝。
我路過蘇野身邊,對他說了句「謝謝」。
他卻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
「不用,我有私心。」
我怔了怔。
下一瞬,對講機裡傳來導演的聲音:「攝影準備,開機。」
蘇野化身被嫉妒吞噬的黑幫少爺,再次衝進房間,將我抵在牆上。
「你還是忘不掉他?」
他的眼中滿是憤怒,聲線和手掌卻微微顫抖。
那是少爺堅韌霸道的外表下,不經意間透露出的一絲委屈和疼惜。
女孩想通過撒謊的方式讓少爺離開自己,於是憋著眼淚說出傷人的話:
「是,我忘不掉……」
話音未落,淚滴已從我的眼角滑落。
蘇野看著自己指尖的淚滴,怔了怔,丟下一句「我不信」,旋即吻了上來。
他像是鐵了心不想再聽任何口是心非的謊言,沒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撈過我的腰肢便快步走向床榻。
桌布、臺燈和花瓶被一應掃落,發出叮鈴哐啷的脆響。
然而此刻男人沉重的呼吸和躁動的心跳,卻更令人慌亂與沉迷。
蘇野的睡袍不知何時已經纏繞在了我的腳踝。
眼睫沾著的汗水與淚水讓我視線模糊,隻窺見熟悉的冷白色與象徵著「野性」的古銅色翻湧雜糅在一起。
戲快接近尾聲時。
女孩掐住最後的理智,猶豫該不該棄守最後的防線。
蘇野貼到我耳邊呢喃,聲線極具磁性:
「蘇蕎,忘了他,讓我進去。」
12
情欲翻滾,滿室旖旎。
我恍然分不清自己是在現實還是戲中,卸下防備,意識隨著蘇野的力量而聚散起伏。
直到最後關頭,對講機裡傳來吳導的聲音:
「咔!」
「非常完美!」
下一瞬,屋子裡恢復日常的嘈雜。
工作人員開始進場收拾道具和準備接下來的戲份。
而我虛脫般趴在蘇野身上,努力平復情緒。
在某些時刻,默契地沉默和避嫌,讓自己盡快從戲中抽離,是一個演員的基本素養。
過去我拍言情劇時都是這樣的。
基本每場戲一結束就能迅速回歸自己原本的狀態。
可助理來給我裹上衣服,護送我離開時,
我的心裡竟出現了一絲不舍。
「蕎蕎姐,你在聽嗎?」
助理喚回我的思緒。
「啊?嗯。」
助理說,靳盛走了。
他們剛剛在外面的導演監視器旁看我跟蘇野的表演,所有人都看得臉紅心跳。
而靳盛看到一半就臉色鐵青地離開了。
「靳總好像生氣了。」助理分析道。
我疲憊地笑了笑,說不重要,讓助理早點回房休息。
我沒有想到,拍這部戲會這麼累。
浴缸裡蓄滿熱水,我躺進去,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然而身上殘留的蘇野的香氣漸漸飄散開來。
我的大腦不自覺地回想起剛剛拍攝時,他在我耳邊的呢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有好幾次,情濃時刻,他叫的都是「蘇蕎」。
是我聽錯了嗎?
我的心怦怦直跳。
13
組裡傳出小道消息,靳盛跟制片人要求換掉我這個女主角。
接下來的幾天,不少知名女演員開始進組試戲。
我意識到換人的消息並不是空穴來風,於是直接找去了盛世娛樂。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開門見山地問靳盛。
他似乎一早就猜到了我會來,清退辦公室裡的其他員工,淡淡地告訴我:
「蘇蕎,我不想看見自己親手栽培的藝人,變成一個豔星。」
我皺起眉頭,強忍著怒氣:「靳盛,我跟你已經解約了,我不是你的藝人,你也沒有權力幹涉我的工作。」
靳盛的臉上劃過一絲慍怒。
但我已經不再害怕惹怒他,目光堅定地直視他。
良久,他避開我的目光,嘆息道:
「蕎蕎,你到底要賭氣到什麼時候?」
我被氣笑了。
正想反駁,靳盛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莫曼曼。
電話那頭傳來她委屈的聲音:「你在哪?」
靳盛:「辦公室。」
莫曼曼:「蘇蕎回來了嗎?」
靳盛沉聲:「什麼事。」
莫曼曼的聲音染上哭腔:「組裡有人欺負我……你能過來一趟嗎?」
莫曼曼每次得知我跟靳盛在一起,都會用這招把靳盛叫走,屢試不爽。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冷笑了一聲,識趣地提起包準備離開。
不料這次,靳盛丟給莫曼曼一句「找你經紀人解決」就掛了電話。
接著,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合同。
「蕎蕎,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隻要你現在退出《暮濃》,盛世娛樂還是會接納你。」
我看著手裡的合同頓了頓,簡直要氣笑了。
「什麼叫,盛世娛樂還是會接納我?」我說,「靳總,請你搞清楚,是我提的解約。」
靳盛揉揉眉心,無奈地笑了。
「蘇蕎,別鬧了。」 「你應該知道,除了盛世,不會有第二個公司再敢籤你。」
「是嗎?」
說話的不是我,是來自我身後的聲音,
清冽的聲音和熟悉的香氣出現的那一刻,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我的心跳莫名加速。
而靳盛看見蘇野,不悅幾乎直接寫在了臉上:
「蘇野老師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我找蘇蕎。」蘇野低頭看向我,目光真誠而溫和。
「原本是想等戲S青再跟你說的,但再不說恐怕來不及了。」
「我的工作室最近也在計劃籤一批新的藝人,蘇蕎,你願意來我身邊嗎?」
蘇野的聲音柔和而真誠,讓我有些不習慣。
靳盛不屑地說:
「沒記錯的話,你的工作室才成立沒兩年,作為一個資深投資人,我有必要——」
「我願意。」
我直截了當地打斷靳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