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棠?表哥?
我倒吸一口涼氣,表哥不會是厲馳吧?
心口篤篤跳得厲害。
我站在了緊閉的門前,深吸一口氣,準備推門。
就在這時,一隻強勁的手臂橫過來,將我拽進隔壁那間黑漆漆的雜物間。
那人俯下身來,滾燙急促的呼吸似細碎的火焰,濺落在戰慄的肌膚上。
就在我驚恐得要叫出聲時,一道像被烈火燃燒過的,嘶啞的聲音在我耳畔低低響起。
「母妃,我很難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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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雷轟頂。
襲擊我的,是熟悉得可怕的,少年的強勢氣息。
11
就像走入了一個罪惡的夜。
懵懂的少年緊緊擁著我,低啞著聲詢問我該怎麼辦。
本能反應,我見不得他委屈,想幫他舒緩痛苦。
可是,現在我什麼都幫不了他。
我隻能安撫他:「阿馳,母妃就在這,陪著你。」
藍若去找江聿言了,他們會找到解藥的吧。
「忍一忍,好嗎?」
我動了動,試圖從他的懷裡掙扎出來。
他像困獸,按緊了我,聳兀的喉結克制地上下滾動,語氣有些難忍。
「母妃,別動了。」
察覺他的困境,我不敢再動。
一種罪惡感在急劇地積湧。
他埋首於我頸間,深嗅著香氣。
「母妃好香。」仿佛這樣能緩解他的焦躁。
迷離荒誕的夢與這腐朽骯髒的雜物間相重疊。
危險恐懼的感覺彌漫全身。
隔壁的聲音,簡直火上澆油。
「母妃……」他一聲比一聲低地,呢喃著。
少年那薔薇色的唇幹涸得似乎要龜裂,水霧朦朧的眸泛著破碎的紅。
他的脊背緊繃得像一拉就斷的滿弓。
「阿馳……」
「母妃,幫我。」
他望著我,那雙湿漉漉的眸子叫人很難抗拒他的請求。
想幫他。
令人恐懼的,危險的念頭咻地,一下子鑽出來,像陰雨後長出的霉,沾在每個陰暗的,見不得光的角落,一發不可收拾。
不想讓他難受。
瘋了嗎?
罪該萬S。
他還在求我,一遍又一遍。
大霧湧進來,水汽氤氲了他驚豔的眉眼。
他眼梢下那滴鮮豔小淚痣,搖搖欲墜,似一滴泫然的眼淚,要落到人的心牆上。
腐蝕世俗綱常搭建起來的一磚一瓦。
洶湧的酒意發作起來,我不想看他痛苦,著魔般,我顫抖地撫上他緊繃的脊背,低聲安撫:「阿馳……」
他似得到鼓舞,俯下身,一手按著我的頭,迫我上仰,幹燥的,渴求的唇,罪惡地落下來。
門就在這時候被推開。
「紀雲芙。」來人聲音冰冷,打破一切旖旎。
我如夢初醒,猛地推開身上的人。
來的人是江聿言,他臉色鐵青,一把將我拽過去,又將手上的小瓷瓶扔給厲馳。
「解藥。」
……
我心有餘悸地混入人群中,看皇後的熱鬧。
她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衝進去隔壁,結果,撞破了她的親生兒子錦王和林棠棠的好事。
「是表妹勾引我的。」錦王一把推開林棠棠,丟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表哥,我在更衣處等你。」
林棠棠哭著大喊:「我那紙條是寫給馳表哥的。是姑姑教我做的,她說隻要今天生米煮成熟飯,我就能做馳表哥的太子妃了。」
皇後反手就甩了林棠棠一個耳光,「下賤玩意兒,自己賤還汙蔑旁人。」
錦王趁機譏笑:「就是,你要是認錯人,剛才怎麼不推開?」
「那麼暗我怎麼知道?」
「你就是賤,上趕著倒貼,母妃都跟我說過,你之前還落過幾次胎呢。」
人群一片哗然。
「啪。」冷眼旁觀的太後一巴掌扇在錦王臉上,皇後急忙護道:「母後,他又不懂事。」
又是一聲啪,這巴掌落在皇後臉上。
太後冷笑:「好啊,皇後,你就是這麼給阿馳選妃的?」
已經恢復常態的厲馳姍姍來遲,他上前扶住太後,乖巧無辜,「祖母,別動氣。孫兒無妨。」
……
這事鬧得挺大,太後下旨,將皇後哥哥李統領革職,他手上的京軍指揮權一應移交給厲馳。
12
我被江聿言秋後算賬。
「紀雲芙,你瘋了是嗎?」他眸底風雨暗湧,我毫不懷疑,下一刻,他要弄S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不能否認,在那個黑暗的雜物房裡,我起了罪不可赦的念頭。
「大人想怎麼處置我?」
「你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我低下頭,沒回答他。
江聿言突然將我一扯,狠狠吻上來。
「紀雲芙,隻有我能碰你。」
我掙扎,咬他,血腥氣彌漫開,他吃痛地松開我。
我和他互相瞪著對方。
他在發什麼瘋。
我破罐子破摔:「要S要剐,隨便你好了。」
我真是受夠了他,受夠了被他操縱。
他拭著唇邊的血,眸光冷冽,「呵,你還真的對他動了心思。
「你怎麼誰都喜歡?」
他成功地羞辱到了我。
我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對啊,我就是青樓出來的,誰都可以,不,大人說得不對,誰都可以,就你,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不可以。」
他被我激怒,揚起手,我以為他要打我,下意識閉上眼睛。
可半晌,他的手砸在了牆壁上。
指關節滲出血來,很狼狽。
空氣一度沉寂。
他轉過身,背對著我,聲音異常地冷靜。
「我那好外甥,真行啊,一場宮宴,拿走京軍指揮權,還順帶把你騙得昏頭漲腦的。是我小瞧了他。」
「他不是這種人,你別誣陷他。」厲馳是我看大的,他怎麼可能哄騙我?
江聿言氣急反笑:「行,紀雲芙,你留在宮裡也沒用了,該離開了。」
我呼吸一窒,「什麼意思?」
「你淮州的父親身體抱恙,你需要回家省親。」
我是個孤女,淮州的家是假的,父親也是假的,都是江聿言安排的。
而他說,宮裡不需要我了,他讓我回家省親。
心裡一個咯噔。
江聿言是不是要S了我?一個S了的妃子才不用回宮。
13
太後很快就恩準我回家省親。
藍若收拾著行李,還興致勃勃:「娘娘,聽說淮州很美,這回我可要跟著娘娘好好見識見識了。」
我打斷了她的幻想,將其中一個裝滿銀票的包裹塞給她:「你別跟著去了,這錢留著給你用。」
「啊?」藍若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藍若是我從青樓帶著出來的,和我關系挺好,這回淮州之行,我還搞不清江聿言想幹嗎,如果他真的要S我,我不想拖累藍若,況且,一個人逃跑比較容易些。
「母妃要走也不通知兒臣一聲嗎?」一道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望過去,厲馳抱著手臂,斜倚在屏風前,深眉俊目陷在陰影中,陰沉沉的,讓人不寒而慄。
心上一顫。
自從那晚後,我就沒臉見他。
他是被藥物驅使,而我,我能找什麼理由,酒?
不管什麼理由,都挺惡心的吧。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地幹笑道:「怎麼會?我正打算找人去跟你說一聲呢。」
「母妃為什麼躲著兒臣?是不是那晚……」
我急聲打斷了他:「你也知道你那晚酒喝多了,總是不聽母妃勸告。」我望向藍若,「你先出去吧。我跟殿下有點事要交代。」
藍若出去了,就剩我和厲馳兩人。
「我沒有躲著你,隻是忙。」
「兒臣以為母妃介意那晚的事。」
「我沒有。」
他走過來,俯身,直視著我。
「母妃生氣的話,就打罵兒臣好了,不要不理兒臣。」
「我說了沒有。」我別過視線。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我不得不看著他。
「阿馳,把那晚的事忘了,那隻是意外,母妃不會怪你。」
他低下頭,聲音落寞。
「你明明生氣了。你都要丟下兒臣走了。」
像極了怕被遺棄的小動物。
真想把他打包帶走啊。
差一點就心軟了。
可是不行,他是未來的天子,還是我養大的崽。
他叫我母妃。
而我擔著母妃的名號,差點引誘了無知的少年,是個人都幹不出這種事。
我沒臉待在他身邊了,就算江聿言不讓我走,我也得走。
我嘆了口氣。
「我隻是回家省親。」
「回家省親?需要把所有貴重的首飾都帶走嗎?」
我第一次覺得他的聰慧令人害怕。
「這叫衣錦還鄉,你懂不懂?」
「那母妃把兒臣也帶去。」
他的眸裡閃爍著某種令我恐懼的光芒,偏執的,炙熱的。
我心煩意亂。
「阿馳,你不能總是跟著母妃,這樣很沒出息。李皇後總想著把你拉下儲君之位,雖然京軍指揮權是移給了你,但是軍隊裡有多少他們的人,你應該多琢磨琢磨怎麼整理軍隊,鞏固權勢。你父皇一旦駕崩,你能不能順利登基,這都是未知數。」
他思忖片刻。
「他們不足為患,登基也不是什麼難事,母妃要兒臣辦的,兒臣都能辦到,母妃不必憂心。」
我啞口無言。
「請母妃把兒臣帶著,兒臣陪著母妃也能把事務處理好。」
「……」
打發他,太難了。
14
幸好,太後讓厲馳去南郡查貪墨案,聽說牽扯到皇後一黨,查起來需要些時日。
我松了一口氣,他走了,事情就好辦多了。
可這個敏感多疑的少年臨走前,特意來囑咐我:「乖乖等兒臣回來。」
我敷衍了他一句,知道了。
他又強調了一遍:「母妃別亂跑,否則。」
他眯了眯眸,目光危險,「兒臣會生氣。」
「……生氣了又怎樣?」
「母妃試試。」
還威脅我,我忍不住笑起來:「難道你還能把母妃吃了不成?」
他俯身,揉了揉我的發,笑得溫馴。
「實在沒辦法,也隻能這樣了。」
他明明笑著,我卻突然後頸一涼。
這孩子,天生的帝王氣質,就那種談笑風生間就誅人九族的可怕氣質。
我搖搖頭,不至於不至於……我自己養大的崽,我還怕他?說出去要被笑話。
……
厲馳前腳走,我後腳就上江聿言家去探望年邁的江老夫人。
當然,探望老夫人是假的,見江聿言才是真的。
江聿言的書房。
我向他主動認錯。
「大人,我怎麼可能喪心病狂到對他動心思?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了,行嗎?」
氣性過了,我覺得自己衝動了,我又沒有活膩,幹嗎惹江聿言……
江聿言一眼看透我。
「紀雲芙,你再怎麼裝都沒用,回淮州省親一事,沒得談。」
「……」
認錯求原諒失敗。
我不得不想其他法子。
恰好這時,門縫裡露出一雙嫉妒的眼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