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叫一聲。
兄長淡淡道:「你有什麼配讓人念念不忘的。」
柳如煙雙目含淚:「這件事說來都怪我,大人若想替妹妹報仇,隻管衝我來便是。但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希望你們能高抬貴手,改日再來。」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遠處緩緩走來一人。
林清遠帶著幾個官兵出現:「我現在懷疑你與城東街道的S人案有關,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葉淮州擋在柳如煙面前。
「如煙這樣的弱女子怎麼可能跟S人案有關,我看你是在存心報復。」
林清遠身後,同樣在大理寺任職的官員站出來:「葉大人真是冤枉我等了。我們在案發現場發現了疑似兇犯的衣服碎片。經過連日來的尋找對比,發現跟柳姑娘常穿的一件衣服頗為相似。而且第二樁案件發生時,也有人看到柳姑娘曾出現在附近。至於是不是她,我們也得先審過才能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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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煙素白的手緊緊抓著葉淮州的衣裳,哭得梨花帶雨:「真的不是奴家,奴家什麼也不知道。」
葉淮州一臉心疼地將她擁在懷裡,轉而怒視著眾人:「我看誰敢帶走她!」
府衛將賓客團團圍住,還亮出了兵刃。
他真的是瘋了。
且不說當眾包庇嫌犯,竟然還想動刀。
要知道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朝廷命官或者家屬。
這一下子,幾乎得罪了所有人。
11
「休得無禮!」
正劍拔弩張之際。
有眼力見的下人將前婆母請了過來。
她拄著拐杖,在別人的攙扶下,氣喘籲籲地走進來。
二話沒說,先揚手打了葉淮州一個巴掌。
我在葉家的三年裡,親眼看著她對兒子是如何視若珍寶的。
平時磕碰一下都心疼半天。
這次看來真是氣極了。
「娘!」葉淮州也被震驚住了。
「逆子,還不跪下!」她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
葉淮州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跪下。
「犬子不爭氣,讓各位見笑了。」她嘆了口氣,「柳如煙你們帶走就是,這個婚事,今天就作罷了。」
葉淮州急了:「娘,不可啊!如煙她身體柔弱,去了大牢,嚴刑拷打一番,還能活嗎?」
「能不能活是她的命,我們無權幹涉。」
前婆母向下人使了個眼色。
立刻有人上來拉柳如煙。
她抓著葉淮州的手不放,哭得哀哀戚戚,我見猶憐。
葉淮州赤紅著眼:「滾開!誰也不能把如煙從我身邊帶走!」
我有些納悶:「他這是怎麼了?」
身為曾經的大理寺少卿,應該知道現今聖上仁德,嚴令禁止審問的時候動用私刑。
他所擔心的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啊。
大理寺的人連呼冤枉,表示絕不敢動用私刑。
葉老夫人氣得面皮都在哆嗦:「逆子,我看你是被這妖女迷了心智。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他們給我拉開。」
場面一時亂哄哄的。
我後退一步,生怕殃及自身。
林清遠走到我身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兄長會跟我一起回去的。」我看了一圈,「咦,兄長人呢?」
林清遠含笑道:「他剛交代我送你回去,然後就走了。」
「那就麻煩你了。」我有些尷尬。
「走吧。」
他轉身往外走,高大的背影看起來很有安全感。
我亦步亦趨跟上。
走了兩步,突然感覺身後有一股視線在盯著我。
回頭一看,正對上葉淮州愣怔的表情。
他一隻手還拽著柳如煙,眼神卻直勾勾地看著我。
但很快,他就被柳如煙的哭喊聲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我自嘲一笑,差點兒以為剛才那一瞬間,他還在乎我。
12
今天不隻葉淮州腦子出了問題,連林清遠也有些不正常。
我們兩人一路無話,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他突然一個轉身問道:「你願不願意……?」
我猝不及防撞在他身上:「什麼?」
「給我一幅畫。」
聲若蚊蠅。
我有些蒙:「啊?你知道我不會作畫。」
他「哦」了一聲,揉了揉額頭。
又鼓足勇氣道:「我、我喜歡……」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
「喜歡你的簪子。」
我今天別的可是金簪。
他眼光倒是不錯。
我有些肉疼地拔下來遞過去:「喜歡就送給你了,就當作你今天送我回來的謝禮。」
到家之後。
兄長一臉壞笑:「怎麼樣,那小子跟你說什麼了嗎?」
「他說,想要我給他畫一幅畫。」
「嗯?」
「他還要了我的金簪。」
「啥?」
我嘆了口氣:「幾年不見,他愛好越發特別了。」
兄長嘴角抽搐,額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嘖,這小子!」
13
和離後的生活並沒有想象中難過。
我像回到了未出閣的時候,每天無所事事,無憂無慮。
唯一令人不爽的是,葉淮州竟然還有臉派人寫信過來。
我看也沒看,直接燒了。
管他想說什麼,我統統不想聽。
聽說柳如煙還在大牢裡沒有出來。
說不定是因為這件事。
我告訴雙兒,以後但凡是葉淮州的信件一律扔掉,不要再送到我面前。
即便是他S了,我都不會參加葬禮。
清靜了一段時間以後。
前婆母竟然親自來了。
我在前廳看到她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置信。
雖然她身子一直不大好,但非常注重儀表。
平日裡即使不出門,也打扮得大方得體。
但是今日一見,竟發覺她比上次見到的時候,老了不止十歲。
寒暄了兩句後,她開始訴苦。
「我著實命苦啊,夫君年紀輕輕就去了,我為了淮州守了一輩子寡。好不容易孩子長大,娶了媳婦。卻被狐狸精迷了心智,做出一堆荒唐事,簡直要氣S我。」
我淡淡喝了一口茶,不置一詞。
這老太精明得很,她今日來不可能隻為了發牢騷,肯定有事。
果然,她哭了一會兒,見我完全沒有想要搭話的樣子,忍不住說明了來意。
「靈溪啊,淮州犯的錯誤我已經罵過他了,他也受到了教訓。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看要不然,再給他個機會?」
我放下茶盞:「他一心想娶的是柳姑娘,我們勉強在一起,兩個人都不幸福。」
「不不不,之前他那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竅,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
她生怕我不信,又急忙補充道:「先前那些求你諒解的信,都是他寫的,他真的已經知道錯了。」
原來那些信是求和的嗎?
但我不太信一個人的轉變會這麼快。
「就算他真的悔悟,我也不想再復合了,叫他S了這條心吧。」
「為什麼,你除了我家淮州,還能嫁給誰?」
我手指一頓:「嫁給誰就不勞葉老夫人您費心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您請回吧。」
她被下了面子,有些不悅,但是又不好發作。
隻得朝我母親陰陽怪氣道:「靈溪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大了些。這要是在外面,怕是要吃苦喲。」
我母親黑著臉:「她吃過最大的苦就是婚姻的苦,不過還好,現在是苦盡甘來。」
眼見討不著好,前婆母終於坐不住了,起身告辭。
隻是她才剛站起身,就雙眼一閉,倒在地上。
我嚇了一跳:「她、她還想訛我們不成?」
14
還好她隻是緩了一下又恢復了神智。
應該是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過操勞所致。
怕路上出現意外,我還是派人通知了葉淮州過來。
他瘦了許多,見我的時候,眼睛亮了亮。
「你最近還好嗎?」
「我好得很,倒是你母親,累倒了。」
「靈溪,我那段時間不知道怎麼了,好像鬼迷心竅了一樣。」
「停停停,」我打斷他,「別說這些沒用的,你趕緊帶你母親找個大夫看看去。」
我不想揣摩他的小心思,隻想他趕緊將人接走,讓我清靜一下。
葉淮州沉默了一下:「我還是忘不掉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冷笑一聲:「上次是誰,在眾目睽睽之下,跟人家難舍難分的,這才多久啊,你就忘了嗎?」
他皺眉:「沒忘,每次跟她在一起,我就會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
「那你現在還同我說這些幹什麼?」
「因為看不到她的時候,我心裡滿滿都是你。」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誇他坦誠還是臉皮厚了。
「那要是柳如煙被放出來,你不是又眼中心中隻有她了嗎?我要是現在答應跟你復合,到時候豈不是要再被你拋棄一次?」
葉淮州啞口無言。
「你看你,什麼事情都沒想好,都沒解決好,還要讓自己母親拖著病體來我家做說客,真有你的。」
我不想再看到他,幹脆回了自己院子。
15
「出來吧,你已經跟著我一路了。」
我對著身後喊了一聲。
林清遠默默現身。
「你來了,怎麼也不出聲啊?」
不知上次兄長跟他說了什麼,最近他往我家來得很殷勤。
我媽幾乎將他當成了半個兒子。
「怎麼了?」
他眉頭緊蹙,神色掙扎,看起來一臉糾結。
「你、你還喜歡他嗎?」
「他?葉淮州嗎?為什麼這麼問?」
林清遠低著頭:「我剛剛聽見你們的談話了。」
「嗯,所以?」
他聲音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你要還是愛著他,那些問題便都不是問題了。」
一向笨嘴拙舌的他,第一次說話這麼彎彎繞繞。
「怎麼不是問題,他一次不忠,就有可能會有二次不忠,三次不忠。」
「如果我說,這些都不是出自他的本心呢?」
「什麼意思。」
「我聽大理寺的人說,城東街慘案沒查出來,但是他們從柳如煙口中套問出了另一件事。」
林清遠抬頭,看著我:「她給葉淮州下了情蠱。」
我心神一震:「南疆情蠱?」
「對!」
聽說吃了情蠱的人會不自覺地被蠱的主人吸引。
如果是情蠱的話,那一切就都有了解釋。
怪不得葉淮州一遇到柳如煙就性情大變,失去理智。
「你為什麼把這件事告訴我?」
林清遠垂下眸子:「我不想讓你傷心。若你心裡還有他,這件事應該告訴你,然後你再做決定,要不要原諒他,重新開始。」
「我……」
我剛張嘴就被他打斷了。
「算了,你先別說。你先好好想想吧。」
說完不等我回答,他落荒而逃。
16
晚上,我睡不著,翻來覆去地想著林清遠說的話。
倘若葉淮州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因為情蠱的緣故,那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我也不知道。
腦子亂得像一團麻。
在床上睜著眼睛磨蹭到天亮以後,才隱約有了些睡意。
但很快被雙兒咋呼的聲音吵醒。
「小姐,不好了小姐。」
我睜開眼:「發生什麼事情了?」
「奴婢聽說,林副將昨夜遇到刺S了。」
我心裡一緊,立刻穿衣下床:「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失血過多,現在還昏迷不醒。」
我胡亂就著水盆擦了把臉:「備車,現在去林府。」
17
林清遠傷得不輕。
我到的時候,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來。
聽下人說,他胸口中了一箭。
離心髒隻有 5 公分。
稍微偏一點兒,命就沒了。
但饒是沒有傷到心髒,他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因為那支箭上面,有劇毒。
且這毒還不是普通的毒,像是南疆那邊的蠱毒。
這也是他遲遲不醒的原因。
林老夫人哭得肝腸寸斷。
我走過去扶住她安慰道:「夫人別擔心,清遠一定會沒事的。」
但是看著林清遠雪白的臉色,我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紅了。
心都揪在了一起。
太醫聚在一起商量解毒的對策。
可商量了很久也沒有結論。
林清遠傷勢太重,命懸一線,誰也不敢隨便給他用藥。
就這麼僵持著,一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不得不起身告辭。
快到家的時候,馬車突然一震,然後就停止不前。
「怎麼回事?」我沉聲問道。
外面無人應答。
片刻後,馬車上的簾子被人撩起,一名蒙面黑衣人鑽了進來。
透過簾子的縫隙我看到雙兒和馬夫都已經不省人事。
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你是誰?」
那人坐下來,將隨身佩劍往腿上一橫。
「我是誰不要緊,但是我手裡有能救林副將的解藥,你要不要?」
他聲音故意壓得低啞,辨不清男女。
我面上一喜:「要!不過不知道閣下想要什麼交換?」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瓶。
「你去告訴葉淮州,讓他無論如何把柳如煙從大牢裡救出來。隻要他答應,解藥雙手奉上。」
「我怎麼知道你給的是解藥還是毒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