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結束了接下來所有的爭執。
傅時序不曾壓根過問宋婉寧的來歷和人際關系,他在意的就隻是她這張酷似蘇柳的臉,而她若是主動對他講自己的事,隻會破壞他的幻想,然後再一次加深他以為她要當傅太太的誤會。
宋婉寧見他不再說話,也不打算再浪費時間,抱著骨灰壇就要離開,看他卻是說:“站住!”
宋婉寧非但沒有停,步子反而邁的更快了。
直覺告訴她,傅時序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她的直覺幾乎從未出過錯。
傅時序果然眼底泛起血色,見她當真要走,大步流星的衝上前,扯住她問:“你要去哪兒?”
人既然已經回來了,就沒可能這麼輕易的再從他身邊逃開,他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放她離開的,這時眼睛一點點紅到了像是要滴出血來的地步,就擋在她離開傅家的必經之路上。
宋婉寧本能的感到危險,抱緊了懷中的骨灰壇,試圖跟他討價還價:“我要去我該去的地方,你也留在這裡繼續過你的生活,我們一別兩寬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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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別兩寬?”傅時序冷笑一聲,不甘心道,“我被你騙的這麼慘,在你身上付出了那麼多,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一別兩寬麼?”
他單是把這句話說出口,就覺得一顆心被人攥緊了似的難過,是無法再忍受她從自己身邊離開的可能,哪怕隻有一絲一毫。
宋婉寧不動聲色的往後退去,試圖盡可能的離他遠一點。
傅時序見狀,則是步步緊逼,一直把她逼到退無可退,哪怕背後已經是多寶格也仍舊不肯善罷甘休,凝望著她的眼睛說:“是你先欠我的。”
宋婉寧脊背抵上多寶格,將擺放在上面的瓷器陳設撞的發出一聲清脆響動。
當啷。
宋婉寧立刻從這聲響聯想到懷中的骨灰壇,她下意識的將它抱的更緊,卻架不住傅時序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問:“你難道不想要回那條項鏈了麼?”
自她進門的那一刻起,照片裡被擺在骨灰壇旁邊的鑽石項鏈就不知所蹤。
“你覺得我虧欠你的話,就把它留下好了。”
宋婉寧自然是將母親僅剩的一件遺物看的極重,否則也不會為此付出三年時光,但她更明白什麼叫取舍。
如果她今天無法從這裡脫身,那麼以後想走就更難了。
宋婉寧忍痛割舍了鑽石項鏈,哪怕這會讓她過去的付出和忍耐變得像個笑話,她咬牙想要掙出自己的手腕,卻聽到他用諷刺語氣問:“那條項鏈是我送給你的,也能算是你的東西麼?”
言外之意就是說她根本沒資格說留下項鏈的話。
傅時序一旦不講理起來,說的全是讓人血壓升高的混賬話,就好像他是被宋婉寧逼著去挖墳、脅迫她的一樣。
宋婉寧為了能在傅時序規定的時限內趕回來,可謂是累的心力交瘁,她在過去三天裡夜不能寐,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早逝的母親的面容,然後便再也睡不著了。
這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讓她再也無法忍受他的言行舉止,奮力甩開他說:“好,既然你覺得我沒資格擁有這些,那就把你認為我需要償還的東西列個清單出來,我把它們通通都還你!”
相比於終生活在要被傅時序糾纏清算的陰影裡,她寧可花錢消災,買個心安,哪怕他很可能會獅子大開口,出於惡意故意說個天文數字出來。
不過那其實也算不了什麼。
宋婉寧想到這裡,第一反應竟是如釋重負,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早就沒什麼接受不了的後果,隻除了繼續從前那樣壓抑的生活。
人是不能在黑暗裡生活太久的,尤其在失去目標之後。
傅時序唇角勾起個險惡的笑容,就連眸底的寒意都浮起到顯眼處變成了令人戰慄的冰碴,他頷首道:“好,那就從現在開始還吧,脫。”
末尾一個字被他說的低而清晰。
宋婉寧沒能立刻反應過來,她愕然的問:“什麼?”
傅時序又重復了一遍:“像你從前討好我的時候一樣,把多餘的衣服脫掉,你不是說要償還麼?那就先從你能做的事情開始吧。”
他的目光刻薄而不加掩飾,就像是已經透過宋婉寧的反應,將她看了個明明白白。
宋婉寧斷然拒絕:“不可能!”
此時不過是下午而已,外面陽光正好,一側的落地窗前甚至灑滿了陽光,就連她進來時推開的大門都還敞開著。
這樣的羞辱讓她咬緊下唇,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扇傅時序一耳光的衝動。
傅時序攢了好些日子的邪火不是那麼好壓的,他再次攥住宋婉寧的手腕,隨即用另一隻手緩緩掰開她扣在骨灰壇上的手指,將它給奪了過去。
宋婉寧立刻不顧一切的跟他廝打在一起,然而論起力氣來終究不是他的對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將骨灰壇舉到多寶格高處,那個即便她踮起腳尖,也照樣還是觸摸不到的地方去。
“你無恥!”她氣的咬牙切齒,卻不敢也無法不顧一切的去攀多寶格。
媽媽的骨灰壇還在上面,傅時序可以毫無底線的用逝者來逼迫她妥協,她卻是不忍心讓媽媽在S後再被打擾第三次。
傅時序將宋婉寧抬起的手腕扣在掌心裡,將她往自己所在的地方拽了一把,直到她不情不願的將指尖抵在他身前,才哼笑一聲問:“這就無恥了?你以前難道少跟我做過無恥的事麼?”
一句話就把她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都給打碎了。
宋婉寧被迫想起了那段曲意逢迎到不得不扼S自己的時光,她面色蒼白的想要再次把他甩開,但這一次卻失敗了,就連咒罵聲都沒能出口,因為他毫無徵兆的低頭吻下,掠奪了她的呼吸。
兩人的氣息被迫糾纏在一起,就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變得無比清晰,仿佛短暫的逃離隻是一場幻夢罷了。
傅時序對這場夢投入不已,殊不知這於宋婉寧而言不過是一場噩夢罷了。
宋婉寧毫不猶豫的咬了下去。
血氣在糾纏中蔓延開來,讓這個吻變得像是雙方的撕咬。
直到傅時序再也無法壓抑連日來的思念和被拋棄的委屈,他直接將宋婉寧打橫抱起,往他們共同分享過的臥室方向走去。
宋婉寧被吻的氣喘籲籲,可剛一恢復視線和意識,便二話不說想要掙扎著落回到地上,見他仍舊扣著她不肯松開,更是激動道:“放開我!你這樣是犯法的!”
傅時序不為所動的一點頭:“那你就去報警試試看吧,或者喊人來救你,隻要你做的到,我都絕對不會阻攔。”
這裡是傅家,他的地盤,沒有他的首肯,任何人都不會幫宋婉寧,哪怕是報警。
佣人們能在這裡工作那麼久,眼力見更是不會少,早在聽到動靜時就都躲到外面院子裡去了,此時宋婉寧根本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但她還是不打算屈從。
男女之間的體力差異實在太大,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彌補的,她能依靠的隻有指甲牙齒。
宋婉寧拼了命的去撕扯傅時序扣著她的那隻手,在他試圖再次溫她唇角時更是直接用上了牙齒,他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可是並沒有松開她,而是問:“你以為我不敢讓人把骨灰倒進馬桶麼?”
這樣的威脅實在是太過狠毒和殘暴了,讓宋婉寧瞬間睜大了眼睛,用幾乎破音的嗓子衝著他怒吼:“你敢!”
能讓一個向來溫柔的人做出這樣的反應,他的所作所為委實是令人發指。
傅時序平淡至極的反問:“你說我敢不敢麼?”
他當然是敢的,這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天底下就沒有他做不出來的事。
兩人在樓梯上無聲的對峙良久,最終是宋婉寧緩緩將手松開,像是被抽走靈魂的木偶一樣由著他把自己抱上了二樓。
傅時序如願得到了他想要的戰利品,心裡卻不知怎的高興不起來,為了彌補那個空洞,他將宋婉寧抱到臥室裡的大床上,再次吩咐道:“脫。”
遮光簾的效果很好,哪怕是白日宣淫,但隻要拉上簾子,臥室裡也能昏暗的像是入了夜。
宋婉寧動作機械的如他所願,就像她從前為了討好他,所以不得不去模仿另一個人的習慣和愛意時一樣,隻不過她真的太累了,已經沒有再去做多餘的事的心力了。
傅時序默然無聲的吻下去,用行動證明了他的心情。
許是有段時間沒得到紓解的緣故,這天夜裡的傅時序瘋的可怕。宋婉寧一直沒能從臥室裡出去,等到後半夜雲霄雨霽,整個人都被蹂躪的跟那幾件被丟到地上的衣服沒什麼區別。
可這還隻是個開始。
傅時序似乎打算身體力行的報復宋婉寧,他將她困在臥室裡,三天三夜都沒出來,無論是誰打來的電話,都會被他直接掛斷,就連家中佣人也隻是把一日三餐放在門口,一刻不被允許多留。
臥室成了這棟房子裡的禁忌,每個人都擔心因為聽到不該聽的,就失去這份雖然需要小心謹慎,但卻難得高薪的工作。
佣人們隻敢在私底下悄悄的議論。
“宋小姐不是都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之前傅總對方小姐那麼好,又是讓她泡茶,又是找人教她學鋼琴,甚至還送她去他跟蘇小姐去過的地方旅行,還以為她這次穩了呢。”
“嗨,你真是糊塗了,喜歡喝茶的人不是蘇小姐,是宋小姐,去的那個地方也不對是。”
“蘇小姐都病逝五年了,傅總找了那麼多女人,但沒有哪一個在他身邊待的時間比宋小姐更長,我看這次傅太太的寶座——”
話說到一半,佣人想起言多必失,連忙把未出口的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傅時序向來是最忌諱有人談論傅太太的歸屬的,在他心目中,除了蘇柳以外,根本沒人配得上這個位置,可人S如燈滅,他似乎還是動搖了。
佣人們心裡明鏡一樣,可是誰也沒敢把話說破。
與此同時,臥室裡的曖昧氣息變得更濃了,那張寬闊到能容納好幾個成年人並排躺下的大床上,傅時序自顧自的同宋婉寧十指相扣,不知道第多少次的俯首吻了下去。
在過去三天裡,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任何溝通,僅有的交流全都是發生在身體上的。
傅時序不知疲倦的將熱情傾注在宋婉寧身上,他熱烈的吻上她面龐,卻在觸及她眼角時品嘗到了獨屬於淚水的苦和鹹。
宋婉寧早就無聲的哭了。
傅時序的興致瞬間蕩然無存,他停下所有的動作,隻是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用困惑至極的語氣問:“你還在難過什麼?難道我對你不好麼?”
“呵。”宋婉寧回了他一聲冷笑。
臥室裡所謂的平靜曖昧就此被打破,他們誰也無法再裝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在這場替身遊戲裡扮演屬於自己的角色了。
傅時序呼吸變得沉重起來,總算在他們重逢後第一次緩和了態度:“你母親的骨灰和遺物就暫時寄放在這裡,隻要你繼續留在我身邊,我是不會把它們怎麼樣的,你隨時都可以看到它們。”
“對了,你母親的墓地實在是太寒酸了,我會請人看風水,然後給她買一塊風水寶地的,你父親——”
他試探著宋婉寧的態度,見她漠不關心,直接表示:“他已經被我趕出去自生自滅了。”
宋婉寧還是沒反應,隻是翻了個身,看起來是累的要睡了,並且是背對著傅時序,連在夢裡也不肯看見他。
傅時序自認為夠忍讓的了,他握著她的手,逼迫她重新面向自己,質問道:“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宋婉寧漠然的說:“我隻是想做自己。”
她被迫睜開了眼睛,看著並沒有看他,而是寧可讓視線越過他的肩膀,去看那盞並沒有亮起來的吊燈。
傅時序不怕她提條件,隻怕她什麼都不想要,他毫不猶豫的答應;“沒問題,合約的事以後都不提了。”
這樣好說話的態度跟之前相比根本是判若兩人。
如果不是宋婉寧三天前剛被他用母親的骨灰壇威脅過,這時興許會被他的話給迷惑,但很可惜的是她已經真切的被他威脅踐踏過了。
宋婉寧根本是在故意挑釁的問:“那蘇柳和方芷怎麼辦?你要讓我當傅太太麼?”
她期待著他像上次一樣勃然大怒,指責她不配肖想不屬於她的東西,然後把她趕出去冷著,若是能再不許她踏進傅家大門的話就更好了。
可傅時序竟然沉默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做出了人生中很重要的決定一般說:“蘇柳早就不在了,我應該清醒些,不再用自己的執念困著她,至於方芷……我會給她一筆錢,她就不必再回來了。”
“你安排的倒是很周到。”宋婉寧笑的諷刺。
傅時序聽聞此言,深呼吸一口又說:“你不必陰陽怪氣,心裡有怨氣的話就說出來,但我從前對你確實很好,這一點沒的否認吧?你想要什麼東西不都能得到麼?”
他似乎隻記得自己想記的事,選擇性忽略了他帶給她的傷害,或者說認為那是理所當然。
宋婉寧從未對他抱過希望,這才無所謂感到失望,她懶怠跟他糾結那些沒意義的舊賬,隻是問:“那我現在想要自由了,你能給麼?”
回應她的是比之前更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