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裡倒數。
想著他還這樣,我就要報警了。
一個助理模樣的男生撐著雨傘,淌水狠狽地來到我們面前。
看到我,整張臉的震驚表情不亞於剛剛顧望洲的。
「於,於小姐。」
他激動得都快要哭了。
甚至眼尾都瞬間泛起了紅。
我皺著眉頭,強行要推開顧望洲。
沒想到傘柄一下子脫了手。
Advertisement
暴雨一下子如潑水般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跟眼前的顧望洲一樣,成了落湯雞。
煩躁的情緒一下子湧上腦。
我對著眼前不識趣的顧望洲,破罐破摔地一巴掌兜了過去,
「你這人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說你認錯人了認錯人了,你就是沒耳朵聽是不是?」
話落,粗暴地將他往後一推,重拾起水中的落傘。
他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卻跟個柔弱無骨的小女人似的。
被我推得踉跄退後,最後還跌倒坐在了地上。
小腿肚高的水流一下子淹過他的腰。
他身邊的助理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去扶,
「顧先生。」
我懶得再搭理他們,淌水離開。
29
好不容易淌過積水路段,我看著已湿的新鞋子。
整個人的情緒更不好了。
剛好師兄的電話打了過來,關問我在京市的情況。
我巴拉開墜到額前的劉海。
把剛才的遭遇長話短說的說了一通。
最後越想越氣,忍不住對著師兄抱怨起來,
「師兄,你說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要不是看他一身昂貴的置裝,我都懷疑是另類的詐騙拐帶了。」
師兄卻沒有共情我的生氣。
反倒有一瞬的詭異安靜。
好半會,我都以為是不是斷線了。
卻聽到他倒吸一口冷氣。
我不明所以,
「師兄?」
「你說助理叫他顧先生?」
「是哦。」
「清妍,他找到你了。」
我撐傘看著前方密集的雨簾。
琢磨著,這樣子走回到家還要多久時間。
師兄這話讓我猛地愣住。
尤其是旁側馬路上的車燈,像是一直跟隨我一路。
我旋轉過身。
就看到顧望洲像個流浪狗似的,離我不遠不近地跟著。
耳朵傳來師兄的提醒,
「清妍,他就是顧望洲。」
我哦了一聲,
「確定嗎?我打個視頻給你看看。」
很快,微信視頻通了。
師兄嘆了一口氣,很確定地說,
「的確是顧望洲。」
我笑了,
「為什麼他現在狼狽得像隻狗一樣啊?」
他就是我催眠都要忘記的人麼?
大腦空白的一處讓我對顧望洲這號人,沒有丁點的情深回憶。
唯一對他的記憶,就是他是我寧願催眠也要忘記的人。
師兄說這半年他一直在找我。
並且還在他那裡進行著治療。
因為顧望洲的狂躁症又復發了。
而且這一次情況比之上一次還嚴重許多。
師兄說顧望洲這一次還伴有長時間的失眠。
我聽著這些話,內心毫無波瀾。
反倒再次地跟師兄確認,
「師兄,我要忘記他一定說過不會後悔的吧?」
「是。」
「那就夠了。」
我結束了視頻。
然後往回走向顧望洲。
見我走向他。
他雙眼亮堂了起來,掀著希望。
我卻是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
彼此離著三步的距離。
他的臉清晰地映在我的眼眸下。
哪怕是大雨之下,他的顏值都還很耐打。
一頭湿亂的碎發甚至讓他看著有股破碎的美。
他嚅動著嘴唇,卻被大雨蓋過了他的聲音。
我輕呵一聲,
「顧望洲,我為什麼會忘記你,你不是很清楚嗎?」
「清妍……」
他瞳孔顫了一下。
「何必現在裝深情,自我感動呢?
「你自己做過的那些事,得多令人發指,才有現在這樣的結果,你心裡沒點數嗎?
「我不想再看到你,永遠。」
說完,我就轉身離去。
他卻不S心地追了上來,
「清妍,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火氣一下子串了上來,
「我不能這樣對你?
「看到天邊閃的雷電沒?
「我都想它劈S你。」
正說著,一道閃電就落到遠處的大廈上。
避雷針護住大廈,卻依舊能看到懾人的雷光閃閃。
顧望洲杵在原地。
一臉備受打擊地動也不動。
半會才不敢置信地輕扯著嘴角,凝視著我,
「你咒我S?」
沒有了對他的記憶,我自然也沒有半分心疼他。
可是心髒空空的感覺還是突然猛襲了我。
我感覺那裡仿佛有一個空空的洞。
它透著風。
再也堵不上。
曾經得多疼,才能在忘掉了記憶後,還會這樣難受啊。
我嗯了一聲,重重地點頭,
「是呢,顧望洲,我咒你S。
「所以,你不要再靠近我。
「不然,我就這樣一直咒你。」
大概是我的冷漠讓他S了心,他沒有再跟上來。
我帶著一路的不爽回到家。
也不去好奇我和顧望洲之間的過往。
可是半夜,我卻做起了夢。
夢到他因為護著我,和好多人在幹架。
30
夢裡我是個中學生,還是個小胖子。
臉上布滿著青春痘。
有兩個女生欺負著我。
我啜泣著求饒。
可是對方卻越來越過分。
要我跪著爬過男生的褲襠。
我不願意,就有人摁著我跪下去。
一個男生朝我走來,像戴著惡魔面具的臉越來越恐怖。
我大哭地喊著不要。
他們都像魔鬼一樣想把我吃掉。
接著一個男生闖了進來。
我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顧望洲,怎麼又是你?」
「我說了不能再欺負她吧?」
男生一腳一個,把所有人揍得全跪在了地上,
「來,跟她道歉。
「記住,我就算出國了,你們要是再敢欺負她,我也會回來收拾你們的。」
「轟。」
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把我從夢中拉了出來。
我睜開眼,有些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臉上全是淚水。
枕頭套都湿了一片。
我的腦袋有些脹脹的發疼。
催眠這種事情本身就是還屬於研究領域的範圍。
師兄跟我說過,忘記的記憶可能會因為事件刺激,又慢慢恢復的。
我摁了摁太陽穴,待疼痛稍微緩解一些。
才下床去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窗外大雨滂沱不停。
京市的這一場暴雨,真的是近五十年來最大的降雨量。
我拿起手機給師兄發了一個微信。
告知夢到中學的事情了。
原以為這會的師兄應該在睡眠中。
沒想到他竟然秒回,
「記憶清晰嗎?」
「雖然臉容看不真切,但是事件……應該算是清晰吧。」
但是因為我已經沒了這些記憶。
所以真真假假具體佔比多少,我也無法確定。
我站在窗前,看著一道閃電忽地猙獰劃過夜空。
閃得玻璃窗上都倒映出我的影子。
孤獨彷徨。
想到夢境中的顧望洲。
又想到晚上我還咒他去S的情景,我咬了咬唇,又給師兄發了信息,
「師兄,我會不會記起來?」
「不要太擔心,再觀察看看。」
看著師兄這不確定的語氣,我不由得握緊了手機。
想著,是不是遠離顧望洲就可以了?
京市兩千萬人口,我們都還是會相遇。
那麼換個城市呢?
或者,奔向國外?
手機鈴聲忽地響起。
我看著來電顯示的師兄,劃過接起。
電話那端的師兄在安撫著我,
「清妍,過幾天你回來診所一趟。」
想著那個我不想再去的城市,我本能地拒絕,
「師兄,再看看吧。
「這半年,我沒有發生過夢境這樣的事情。」
師兄嗯了一聲,順從了我的意願。
隻是在我問出如果我不斷有記憶回想的話,是不是會催眠失敗時,他沉默了。
我自己學的是心理學。
嚴格來說,催眠與心理學算是同宗。
就是通過人為的刻意提醒,達到清除或是遺忘一段記憶。
但是催眠術在學術上,至今都還未有太大的突破。
甚至在我之後,師兄的其他實驗據說也是失敗了。
我能成功,也不知道是不是與我是心理醫生,自我暗示有關。
師兄嘆息了一聲,輕柔地問我,
「清妍,你要不要出國呆一段時間?
「現在的顧望洲,我怕誰也勸不了他。」
我吞了吞口水,
「我這邊有個抑鬱症患者在治療當中,最快我也得一個月才能離開。」
「好,那我替你先準備一下。」
31
次日京市的雨況好了一些。
剛到診所,就聽到前臺們在聊,昨晚有輛幾百萬的豪車被水泡了。
我本來沒注意的,但是耳邊又傳來同事的八卦,
「於醫生,這個女生的背影好像是你啊。」
本來要前往辦公室的我,步伐頓了一下。
另一個同事放大了看,更加確定,
「是喔,這傘也像是於醫生的傘。」
我拿著滴水的傘,一時覺得有點像燙手山芋。
眼睛已經瞥到她們手機屏幕上的一幕。
的確是我。
隻不過拍攝者是從側背拍的。
看不到我的正臉。
見狀,我本能地否定。
然後便邁步離開。
身後同事還在繼續八卦,
「這男的好霸總啊。
「偶像劇照進現實了。」
我進了辦公室,關上房門,隔絕了八卦的聲音。
現在網絡發達,隱私權什麼的,普通人更不在乎。
昨夜我們在路上那麼久,旁側又是豪車做背景,引起路人的好奇欲再正常不過。
我猜著以顧家的行事作風,一會就該讓人撤下這些視頻。
所以也就沒有再關注。
卻沒想到,事情發酵得越來越大。
導致沒多久,整個診所都確定那個女主就是我。
因為被傳上網的視頻不止一個。
而是多個。
就連顧望洲淋雨跟在我後面的視頻都有。
他和我的臉都清晰地露在人前。
甚至評論下已經有人說出顧望洲的身份。
追妻火葬場的言論更是霸屏整個評論區。
我氣得胸腔一陣起伏。
腦袋陣陣發脹得痛。
從師兄那裡要了顧望洲的電話,立馬給他撥了過去。
「顧先生,網上的視頻你不處理一下嗎?」
他不嫌丟人嗎?
比起我的生氣,他卻不甚在意地說,
「這些人都是我的見證。」
溝通無果,我氣得掛了電話。
把他拉黑。
剛掛上電話,助理就敲門進來說容翰來了。
我微怔了一下,
「今天沒有容先生的預約啊。」
助理背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於醫生,我們是協商過,我可以任何時候來插隊的吧?」
32
容翰穿著一身運動裝。
頭上戴著衛衣的連體帽。
一雙墨鏡遮去了他的情緒。
但是從他的聲音聽來,他的情況好像又變糟了。
他越過助理,直接走了進來。
拉開我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摘下墨鏡後的他把我嚇了一跳。
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像是幾天未曾入睡一般。
本就不愛見陽光,把自己搞得一臉蒼白的臉,此時更是白得如紙般。
我讓助理先出去。
容翰卻說再給他一杯黑咖啡。
我搖頭,對著助理吩咐。
「給容先生一瓶益力多。」
容翰是我在京市工作後接的第一個客戶。
他患有嚴重的抑鬱症。
已經完全影響到他的日常生活。
在我接手前,診所的其他醫生都被他質疑罵過。
可他出的價實在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