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曾最愛的歌曲。
歌詞像極了我曾經的最佳詮釋。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在他犯病的那些日子,是我一直在他身邊。
一次又一次耐心地開導他。
拉著他從狂躁的深淵裡爬出來。
【陪伴你,一直到故事給說完】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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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盡世間風景。
可是,一切隻不過是我的自以為是。
他想要陪伴的人,不是我。
我隻不過是他腿瘸時的拐杖。
失明時的導盲犬。
是他認為的,隻要他想要,我就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他身邊的人。
可是他沒有想過。
我再愛他,也會有底線。
他的心清不幹淨。
他還偏愛他人。
孩子的失去,讓我們此生都不會再有可能一起了。
我的手機鈴聲乍響,衝散歌曲帶來的傷感。
我緩緩地睜開眼。
看著來電顯示著容翰。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劃過了接聽鍵。
未待我開口,電話那端已經帶著急切追問,
「於醫生,你離開京市了?」
「嗯,我這邊有重要的私事要處理。」
「那我怎麼辦?」
容翰都快哭了,
「我不能沒有你。」
「……」
我捏了捏眉頭,緩了緩氣息,才又再解釋一遍,
「容先生,具體的事宜我已經跟同事交接過了。
「還有,我之前也已經發了信息給你。
「我這邊有急事需要先處理。
「所以,我很抱歉,關於你的治療隻得暫時中止。」
「無法中止,中止不了,於醫生,我已經幾十小時沒合過眼了。」
一番溝通不了,最後以容衡來這邊找我,而結束了通話。
為了方便,我們大概率還需要同住一個酒店。
身旁的顧望洲黑沉著個臉。
直到我掛了電話,他才冷聲地開口,
「你要住酒店?」
「顧望洲,顧爺爺答應過我。
「這一個月我都可以住酒店。」
不然呢?
我住哪?
住曾經的婚房嗎?
那是顧爺爺送給我們的婚房。
雖然顧爺爺當時說是送給我們兩個人的。
但是我和顧望洲已經單方面解除了婚約。
這婚房與我已經沒有什麼關系了。
彼此對視著,顧望洲壓了壓氣勢,低語,
「你可以住家裡,我回老宅住。」
「不用了。」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住陌生人家裡。」
「清妍,你非要這樣往我心窩子上扎刀嗎?」
傍晚的斜陽透過車窗,映照在他的臉上。
將他懇求示弱的神態渲染得令人動容。
我也曾以這樣的目光和神態望著他。
低聲地他說,
「望洲,我肚子好像又不舒服了。
「你陪我去一下醫院好不好?」
我的腸胃一直很敏感。
剛檢查出懷孕時,一肚子疼我就怕是不是流產徵兆。
去了兩次後,醫生說沒事,讓我不要太敏感多想。
第三次時顧望洲就開始變得不耐煩。
可是,我還是會問他一下。
而他勉為其難的陪了三次後,再沒有第四次。
我起初還以為是我的多疑,導致了他狂躁的引發。
所以,我雖然心裡不安,但是還是不再多說了。
直到唐玥的歸國。
我才知道,他的不耐煩是從他知道她要回國的消息開始的。
呵。
我微微眨了一下眼。
把心底湧上的苦澀壓了下去。
平淡無紋地回著他的話語,
「我隻是陳述事實。
「顧望洲,對現在的我來說,我們的確是陌生人。」
他急了,脫口就是否認退婚一事,
「我沒有答應過退婚,就不算真的退婚。」
我會答應顧老爺子回來,這個原因也是之一。
畢竟我們是真的訂過婚的。
單方面退婚,他們不認,會糾纏不清。
所以,一個月後。
如果我還保持現在的決定。
顧老爺子會代表顧家正式與解決婚約。
但是這理由我沒有跟顧望洲再提及。
也懶得與他辯駁。
我重新靠回椅背,閉目養神。
顧望洲還想勸我回家裡住。
我閉目低語,
「顧望洲,你再這樣,我現在就回京市。」
他終於不再勸說。
卻直接地打電話,讓秘書給他也在酒店訂了房間。
44
一個月的時間有限,顧望洲是半天也不想浪費。
落塌酒店後就想帶著我去故地重遊。
我寒著臉拒絕,
「顧望洲,我是人,不是機器。」
從京市到深市,奔波一天我已經很累了。
見我堅持,他才不好意思地擠出一抹笑,
「那你先休息,晚點我們一起用晚餐。」
我沒答應,直接地關上了房門。
想到未來要這裡呆一個月,心情便沉重起來。
深吸一口氣,我走向落地窗。
俯瞰著城市的繁華霓虹。
師兄的來電將我從混亂思緒中拉回。
電話一通,便傳來師兄擔憂的關心,
「清妍,你還好嗎?」
我嗯了一聲,
「不太好。」
怎麼能好呢?
拼命忘掉的痛苦經歷,正在被人橇翻開來。
還要被問,記得嗎?
這是你的傷?
有印象嗎?
這是你的痛。
這種感受真的太難受了。
更讓人難受的是,做這樣事情的人,不是別人。
而是,自己曾經最愛的那個人。
「你……果然是想起來了。」
電話那頭的師兄更心疼了,
「真的很抱歉,實驗失敗了。」
「師兄,沒事的,我能撐。」
本來就是實驗,誰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的。
隻是當下,我還是希望他一直保密。
「你裝不知道就行了。」
「顧望洲如果知道……」
「他不會知道的。」
我扯了扯嘴角。
望著窗外惑人眼的霓虹,視線慢慢地模糊了起來,
「你看他的表現像知道的樣子嗎?」
顧老爺子能看穿,師兄能看穿。
可唯獨顧望洲看不穿。
我們的情緣。
半年前就盡了。
45
接下來的每一天,顧望洲都不S心地帶我去故地重遊。
起初是我們戀愛的地方。
可是,他總是會把時間和地點記混。
有時是春天發生的事,他也會記成是秋天。
他像個蹩腳的縫刃學徒。
將過往一點一點地縫成一團。
明明織的是百家衣。
最後卻以為自己裁成了絕世錦衣。
望著他期盼的目光,我的眼睛依舊平靜得起不了半絲漣漪。
「不記得。」
「沒印象。」
「想不起來。」
這幾句話幾乎就是我和他之間最多的對白。
他也從最開始的信心十足,到漸漸的狂躁。
站在私人遊艇的甲板上,他扳著我的雙肩。
眼尾泛紅地凝望著我的眼眸,
「清妍,你再好好想想。
「我們在這裡決定要廝守一生的。」
肩膀的疼痛壓不過心髒的痛。
海風拂來,長發覆過我的臉。
我想抬手撥發。
顧望洲卻S不松手,低語懇求,
「你再好好想想啊。
「就是這裡,這艘船上,你答應了我的求婚。」
針扎入心的痛隨著他的話語提醒,更是痛得窒息。
我垂放著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攥緊。
掌心被指甲刺得發疼。
我怎麼會不記得呢?
當初在顧老爺子提議過讓我們定下來後。
顧望洲雖然是轉移了話題。
但是沒過多久,他就帶著我出海。
問著我願不願意訂婚。
沒有香檳,也沒有玫瑰。
更加沒有任何的有心的刻意籌辦。
純粹得更像是他心煩意躁,帶著我出海散心。
突然一時興起,隨口問我願不願意嫁一般。
而我。
沒有任何的計較。
也沒有任何的矜持。
撲在他的懷中,手勾著他的脖子。
笑靨如花地狠狠點頭,
「我願意,我可太願意了。」
那種歡喜就像是守得明月見雲開。
可是我的興奮和他的平靜,卻像兩組極端對比。
他僅僅是微微地勾了勾唇。
即便這樣,我都還是在想他一定是歡喜的。
因為,嘴角微微上揚了啊。
現在,他問我記不記得?
真是好笑。
是要我記得他淡薄得不值一提的嘴角上揚?
還是要記得我獨自興奮狂喜的歡樂?
他滿眼期盼地等著我記起過往。
哪怕一點點也好。
好。
那我便給他一點點。
我微掀了唇瓣,嗯了一聲。
他雙眼都亮堂了起來。
隻是還來不及高興徹底,我就已經潑滅他的歡樂,
「我記得我答應你求婚時,抱你的時候,你沒回抱我。」
海風將我的長發吹得凌亂。
遮去我看他的諷刺眼神。
顧望洲扳著我的手漸漸地收回。
嘴唇嚅動半天,卻吐不出半個解釋的字眼。
我輕輕地抬手。
將凌亂覆面的頭發勾到耳後,露出一臉不解的眼神看他,
「顧望洲,你說我們很相愛。
「可是為什麼你求婚的日子,都不願意抱我?」
我滿心的喜悅和幸福。
恨不得與他溶為一體,他卻隻是紳士地杵在甲板上。
雙手自然的垂放。
我不計較。
我不深究。
隻當他是內斂。
畢竟,誰也逼不了他向我求婚。
既然他自己親自開的口。
他必定是愛我的。
隻是。
比較不善於表達罷了。
自欺欺人的子彈,在這一瞬卻狠中我的眉心。
顧望洲,真的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我。
我與他之間,一直都是我在愛著他一百分。
他回我十分而已。
看著他退後一步,我還繼續地追問著,
「顧望洲,為什麼啊?
「你,真的愛過我嗎?」
「我愛你的。」
他像終於找著了自己的舌頭。
開始一頓輸出,為自己辯解。
「我沒準備鮮花,是因為我在開口時也在遲疑。
「我沒抱你,是因為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開心。
「清妍,我沒有想到,原來你是這麼愛我。
「我太開心又太怯弱。
「我後面抱你了啊。
「你再想想,我後面真的有將你緊緊地抱住。」
蒼白無力的解釋,他自己信不信我不知道。
但是我卻不再相信了。
做為心理醫生,其實很清楚知道人的第一反應意味著什麼。
隻是,過去我一直在自洽而已。
對於顧望洲,我曾經真的太愛了。
愛到,一次次失望,我都依舊會自我 PUA 不要去計較。
師兄對我說過,我這樣子其實已經不是純粹的愛。
是對於中學被保護過的一種感恩。
我淡笑回應,
「師兄,那不是感恩,那是我愛他的來時路。」
愛他的種子就是撒在那個時候。
後來發了芽,生了根。
所以,要拔才會痛入骨髓。
甚至不得不用上催眠這樣的手段。
46
海上遊不太歡愉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