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107章

字數:3903

發佈時間:2024-11-05 13:59:33

  “原是如此……”姜稚衣長出一口氣,笑道,“那太好了!杏陽有你與曹刺史,定會很快重現生機。”


  “郡主與沈少將軍日後來往於河西與長安,經過杏陽也可進城落腳,我招待你們。”


  “一定。”姜稚衣一看頭頂的日頭,“倒是我耽誤你赴任了,你這便快快啟程吧!”


  裴子宋看著面前的人,鄭重長揖到底:“子宋此番決定,亦是受教於當初在杏陽的郡主,有幸與郡主並肩作戰過一程,願郡主往後平安順遂,喜樂無憂,與沈少將軍幸福美滿。”


  姜稚衣回禮道:“也願裴公子前程似錦,有志竟成。”


  裴子宋再次長揖,隨即退後轉身,掀袍走上馬車。


  姜稚衣在原地目送他離去,仿佛看到很多年後的國之棟梁朝之股肱,在這興武十二年八月的秋日踏上了他仕途的第一步。


  欣慰地望著馬車駛遠,姜稚衣轉頭看向驚蟄:“好了,回去吧,方才說起嫁衣,差點忘了阿策哥哥讓我好好盯著的,這便催上一催去!”


  入了秋,天氣日漸轉涼,這十年難遇,給大燁帶來深重災難的熱夏終於偃旗息鼓。


  永恩侯的咳疾緩解許多,不必臥病在榻,已可下地行走。


  姜稚衣放寬了心,看李答風得了空闲,便讓他也不用再成日守在府上,大可去外頭轉轉,譬如去“風徐來”喝喝小酒。


  臨近中秋的這日午後,姜稚衣獨自在瑤光閣曬著太陽逗虎虎,忽見驚蟄喜上眉梢地進來:“郡主,奴婢剛剛收到一個好消息,張道長當真雲遊歸來了!”


  姜稚衣立馬放下手中的逗貓棒,直起身來:“可叫我逮著了,咱們這便去太清觀,將那話本的事好好問個明白。”


  驚蟄虛虛攔下人:“郡主稍安,如今張道長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觀了,您還是先看看另一個好消息。”


  “看看?”姜稚衣疑惑眨了眨眼。


  驚蟄抬手,朝後輕輕擊了兩下掌。

Advertisement


  一名老嬤嬤捧著一隻沉甸甸的衣匣進來,堆了滿面的喜色:“恭喜郡主,您的嫁衣做好了!”


  姜稚衣歡歡喜喜快步上前,看著嬤嬤懷裡的紫檀木衣匣,卻像近鄉情怯一般有些不敢打開,默了默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撫摸過匣蓋印刻的囍字。


  耳邊忽而響起臨別那夜元策的聲音——好好在長安,等我來娶你。


  “做了半年多的嫁衣,郡主快些打開瞧瞧吧!”驚蟄與嬤嬤笑著看她。


  姜稚衣點點頭,剛一摸到匣扣,突然聽見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


  抬眼一看,寶嘉被婢女領著氣喘籲籲走了進來。


  “阿姊怎的忽然來了?”姜稚衣注意力全在嫁衣,未注意寶嘉異樣的臉色,問罷不等她答,笑著指指面前的衣匣,“阿姊來得正好,快來瞧瞧我的嫁衣,我也還沒看過,與你一道看第一眼!”


  寶嘉腳步一滯,本就蒼白的臉跟著一僵。


  “怎的了?”姜稚衣愣愣看著寶嘉面上從未見過的嚴肅神色。


  “稚衣,老四帶消息到公主府,託我告訴你——”


  姜稚衣笑意瞬間全收:“宮裡出什麼事了嗎?”


  “西邏向大燁上書請求聯姻,求娶的人——”寶嘉艱難地吞咽了下,“是你。”


第90章


  滿屋喜色凝固了一般, 姜稚衣捏著匣扣的手僵在那裡,懵得半晌沒回過神來,怔怔重復了一遍寶嘉的話:“西邏向大燁上書請求聯姻, 求娶的人——是我?”


  永恩侯一腳跨過門檻, 本是來看外甥女的婚服,驚聞晴天霹靂, 一把扶住門框:“什麼?!”


  姜稚衣耳邊嗡嗡作響, 和舅父愣愣對望。


  半晌過去,永恩侯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是不是搞錯人了?”


  寶嘉看了看姜稚衣, 又回頭看了看永恩侯:“老四傳來的消息, 不會有誤。”


  永恩侯按著心口緩了口氣, 抬起氣到發顫的手指:“我們衣衣早都定親了,他們這是求親還是搶親?!那西邏最近不是一直在騷擾河西邊境嗎?哪兒這麼臉大如盆, 一邊搶掠我們的百姓,一邊搶親?”


  是啊, 據姜稚衣所知, 此前大燁內亂, 西邏趁虛而入, 滋擾邊關, 穆新鴻還傳信來與元策說這事,元策也是因為這樣,平定叛亂以後更要盡快率軍回河西坐鎮。


  永恩侯:“難不成是被我外甥女婿的兵打得氣不過, 便來覬覦我外甥女伺機報復?”


  “侯爺先別著急,坐下慢慢說。”寶嘉給姜稚衣使了個眼色, 示意讓闲雜人等先退避。


  姜稚衣清空了屋子,請舅父和寶嘉阿姊入座,讓驚蟄端來茶水, 努力鎮定下來,問道:“可是四殿下還帶了什麼話?”


  寶嘉點頭:“照老四的意思,這事絕非報復這麼簡單。西邏老王年事已高,近年逐漸將政務分給了兩個兒子,大王子親中原,有意與我大燁交好,二王子卻是主戰派,自從西邏王後病故,一直慫恿老王與我大燁開戰。”


  “前段時間我大燁內亂,二王子鑽了空子,命人騷擾河西邊境,試探了幾輪,卻發現河西有玄策軍在,根本撼動不了,加上老王一把年紀了也沒什麼戰意,大王子又主和,二王子很難一意孤行。”


  “所以二王子生出一計,假裝附議主和,建議老王再與大燁聯姻,特意向老王指名稚衣。他們西邏人本就沒有三書六禮、先定親後成親的婚俗,不受人倫禮節束縛,老王或許聽說稚衣容貌好便同意上書求娶一試……隻是老王可能是貪色昏聩,但二王子清醒得很,之所以指名稚衣,正是因為稚衣是沈元策的未婚妻,借此……”


  姜稚衣一瞬間心涼到底:“借此挑撥河西和朝廷的關系……”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挑撥元策和天子的關系。


  所以這事沒有什麼巧合,西邏求娶的人選,本就非她不可。


  寶嘉皺眉點頭:“老四覺得,其實二王子根本無所謂這和親成不成,關鍵在於他們求娶稚衣之後,我大燁博弈的過程。若我父皇答應和親,沈元策如何看待我父皇?可若沈元策不答應讓出親事,我父皇又如何看待沈元策?正著反著,這根刺都會扎進我父皇和沈元策心底。就算離間不成,我父皇與沈元策同心,決定向西邏開戰,那又正中這個二王子下懷。不論什麼結果,對提出和親的二王子而言,怎麼都是贏!”


  ……真是好手段,好心計。


  姜稚衣攥緊的一雙手輕輕打起顫來。


  “他們使計,他們博弈,那不是將我們衣衣架在火上烤嗎?我們衣衣招誰惹誰了?!”永恩侯一拍桌案,臉漲得通紅,喘著氣緩了一陣,轉頭問,“公主可知宮裡眼下什麼說法?四殿下既然已經看穿西邏人的詭計,總會勸說聖上切莫中計吧?”


  “聽說消息昨日剛到,今日我父皇召集重臣商議,老四得知後便先讓我給稚衣報個信,這兩日,我父皇隨時可能宣稚衣入宮。”


  寶嘉給姜稚衣報完了信,讓她先別往最壞處想,說自己想辦法進宮探探消息,匆匆離開了侯府。


  屋裡,姜稚衣和永恩侯面對面枯坐著,久久沒有出聲。


  舅甥倆抬頭對上眼的時候,都從彼此眼底看見了同一個訊息——


  永恩侯:“所以張道長所言是真……”


  姜稚衣:“舅父,張道長當時……”


  “張道長當時與您說我命裡要去和親,原話是如何講的?”姜稚衣問。


  “說是什麼——”永恩侯擰緊眉頭,揉著額角回想起來,“什麼宿世輪回,由因生果,說你今生得了個什麼機緣,把握住就不用去和親了……”


  “宿世?今生?”姜稚衣遲疑著默念起這些玄妙的詞,“機緣,機緣……”


  這機緣難道是指那卷話本,指她撞壞腦袋的事?可她把握住了機緣,為何還是沒有改變命運?


  既然張道長批她和親之命並非胡說,那他是否有破局之策?


  反正有沒有和親的消息,她今日都要去太清觀問清話本的事。


  姜稚衣朝驚蟄努努下巴,示意她去書匣取出話本,起身道:“舅父,我去趟太清觀。”


  黃昏時分,姜稚衣再次踏入了這座道觀。


  驚蟄向觀中弟子請見張道長,弟子很快引路,帶她們進了一間靜室。


  靜室裡,年約三十許的道長一身大袖道袍,脊梁豎直,雙足伽趺,閉目坐於案後,面前長條案上擺了一隻方扁的匣子。


  “女福主請。”張道長聽見腳步聲,微張開眼,伸手向前一引。


  姜稚衣走上前去,跪坐於蒲團之上,在他對面落座,目光掃向周遭。


  “靜室內僅貧道一人,女福主安心。”


  姜稚衣從身後驚蟄手裡取來那本《依依傳》,放在案上輕輕推向對面:“我苦尋道長數月,今日便開門見山了,還請道長為我解惑——這話本是否是道長所寫,道長有何目的,又何以預知這話本將改寫我的命運?”


  張道長低頭看了眼,搖頭:“此話本並非貧道所寫,貧道也無預知命運之能。”


  姜稚衣蹙起眉頭。


  “能夠預知命運之人乃貧道的尊師,見微天師,此話本為尊師所寫。”


  姜稚衣眼睫一顫。


  這個見微天師當年預言雙生子禍國,害元策一生,如今為何又來招惹……


  “所以……那位裝扮成江湖道士,提醒我前來還願的人,其實是見微天師?”


  “正是。”張道長頷首,“貧道並不知尊師為何寫下話本,也不知話本詳情,隻受尊師所託,做三件事。”


  “什麼事?”


  “第一,若女福主前來詢問如何破解陰術,以陽煞之物解答。第二,若女福主家中人前來測算女福主姻緣,以和親之命相告。第三,若有一日女福主前來打聽話本來處,便將這個匣子交給女福主。”張道長將面前的匣子推了過來。


  姜稚衣垂眼看那隻不起眼的木匣:“所以道長此前外出雲遊,是因批我和親之命,擔心引發追究,如今回來,是因我前些日子登門拜訪,猜到我並非當真向道祖懺悔,而是前來打聽話本之事?”


  “正是,女福主苦尋話本下卷,結局或許就在這匣子中,貧道謹遵師命,並未打開看過,還請女福主也在無人處慎重閱之。”張道長說罷,起身作下一揖,退出了靜室。


  姜稚衣眼看著面前的木匣,好一會兒沒有動作。


  撞壞腦袋之前,她便去書肆尋找這話本下卷,卻是無果,後來她恢復記憶,元策又派親信四處查探,依然毫無所獲。


  如今答案就在眼前,道長說,這是她和元策的結局,她卻忽然不敢看了。


  原來及早知曉命運是如此可怕,如此令人畏縮膽寒的事情。


  見微天師料中了他們的每一步,究竟想要告訴她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靜默半晌,姜稚衣緩緩伸出手去,閉了閉眼,打開匣蓋。


  一封沒有題寫稱呼的信封映入眼簾,姜稚衣慢慢拆開火漆,取出信箋,深吸一口氣展開。信箋上的字跡與話本一模一樣。


  第一行字入目,姜稚衣執信的雙手便忍不住顫抖起來——


  “興武十三年,帝以忤逆之罪為名,召河西沈氏入京,沈氏元策舉兵而反,率軍東進,致一路伏屍千裡,血流成川,兵鋒直指長安。


  兵臨城下,帝挾永盈郡主上城樓,脅令叛軍投降,沈氏元策於城樓之下繳械棄馬,受萬箭穿心。


  帝受降,依談判之諾,免玄策大軍死罪。永盈郡主亦免於一死,戰後暫困居深宮。


  叛亂方平,西邏趁虛而入,同年,河西全境淪陷,大燁一度風雨飄搖,幾遭傾覆之災,幸皇四子力挽狂瀾,救國於存亡危難。


  其後皇四子登基為帝,立年號永寧,放還永盈郡主出宮,恢復其自由之身。

暢銷精選

同桌兩年
同桌兩年 "我的高中同桌是個大帥哥。 但他有社交障礙,所以同桌兩年,他不曾和我講過一句話。 高三下期,為了不打擾他,我自行向老師提出換座位,便與他再沒了聯系。再重逢,是在盛華頂樓的辦公室裡。 推開門,他變成了我的頂頭上司,強硬霸道。"
沒錯,我就是那個白蓮花
沒錯,我就是那個白蓮花 對付漢子婊可能需要白蓮花來跟她碰一 碰了。我和周進在一起的第十八天他才 帶我到他朋友面前。
手撕抽象派室友
手撕抽象派室友 "舍友喜歡玩抽象。 我靠實力當選學生會主席,她說我往男人腿上一坐什麼都有了。 結果我被罵上學校論壇,她卻打著哈欠一臉無所謂。"
被當成小三後,我手撕渣男賤女
被當成小三後,我手撕渣男賤女 "結婚七年,老公養在外面的情人帶人跑上門指責我是小三。 「這就是那個小三的家!這裡裝修得這麼豪華,肯定花的都是我老公的錢!」 他們把我家砸了,弄得滿地狼藉。 老公卻用離婚威脅我放過那些人。 「公司現在是我在管理,你現在隻是一個家庭主婦還生了孩子,離了婚你還有什麼可以依靠的?」 看來,去父留子的計劃也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攬她入懷中
攬她入懷中 「五百萬——」眼前的貴婦人將一張支票拍在桌上,「—— 嫁給我兒子。」我伸向支票的手一頓,「您說什麼?嫁...... 嫁給陸總?!」 「對!餘錦他肯定暗戀你!」
我的弟弟是頂流
我的弟弟是頂流 "我弟林洲是娛樂圈當紅頂流。 外界對他的評價是陽光、開朗,性格溫和。"
不負共白頭
不負共白頭 京城的人都誇我好福氣,狀元郎沈言對我一往情深,不離不 棄。可我完成攻略任務,為他留在這個世界後,他轉頭娶了 公主做平妻。
愛情不能重開
愛情不能重開 我與相愛多年的男人終於生下一個女兒可他卻 在女兒病危之際出軌公司秘書,他匆匆趕到...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